“隨便說說，隨便說說?！崩钋迦Σ黹_話題，“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精神病院強行收治病人，是不是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這個問題……”高個子護士想了想，“據我所知，國家還沒有就這方面立法，但是，有關部門早就有規(guī)定。精神病人非自愿住院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家屬或監(jiān)護人認為病人有必要住院，可以不經病人本人同意；另一種是經過觀察，如果病人出現暴力攻擊、傷害自己或危害社會的行為，可由公安人員送入精神病院進行緊急觀察。如果病人有既往病史，就不需要緊急住院觀察了，但必須通知家屬或監(jiān)護人。”

“既然有這樣的規(guī)定，那么，既使我們這些上訪骨干真的有精神病，鄉(xiāng)鎮(zhèn)政府也不應該在我們家屬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強行把我們送到這里。同樣，家屬認為我們沒病或無需醫(yī)治的情況下，醫(yī)院也是不是也應該盡快放我們回家 ”

“道理是這個道理?？墒牵F在誰去聽你講這個道理，認這個道理呢？現實生活就是這樣，當官的嘴大，金口玉牙，他們的話就是法，就是真理……”

“我還是不能理解。既然認定我們是精神病，總得用事實說話，說說我們到底有什么精神病患者的癥狀，讓我們心服口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強調，你們的上訪行為，舉止反?！?/p>

“什么 上訪就是不正常 ”

“嗯，縣里的頭頭腦腦認為老百姓經常上訪，就是強詞奪理，無理取鬧，他們說過，你們老百姓的上訪行為，就是舉止反?！?/p>

“老百姓上訪，向上級乃至中央反映情況，是憲法賦予的正當權益，是受法律保護的，怎么會是反常舉止呢？真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對了，你登記的名字叫李泉，是你的真名嗎？”高個子護士歪著頭，笑著問。

“嗯……差不多吧?！崩钋迦f著，也笑了。

“行了，我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刨根問底問得這么細?！备邆€子護士有些不好意思，“按院里的規(guī)定，要給你們扎針吃藥，當正兒巴經的精神病人去治療。這幾天我值班，分管你和邊上的房間，那個房間……那個房間住的是女患者，你那個……那個妹妹住在那里。剛才我查過房了，放心吧，她挺好的，毛發(fā)未損。我就不給你們倆打針吃藥了，免得把你們真的治成精神病。我一個小護士，就這么點權力。不過，請你們替我保密，否則，我可就慘了……”

“請你放心，請你放心。”李清泉連聲保證。

“以后怎么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备邆€子護士說著，轉身離開了。

“放風”的時間到了，病人們從各自的房間走了出來，步子緩慢地來到院子中間的空地上。李清泉注意到，和他同車來的“上訪骨干分子”都在，一個不少。只是，大家都垂頭喪氣，情緒十分低落。徐壯最后走出來，他好像受了傷，被胡大楓攙扶著，步履蹣跚。見到他，大家都圍了過去，關切地低聲議論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