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車封閉的車箱內空間狹小，又裝了半箱泔水。那刺鼻的氣味，嗆的李清泉胃里翻江倒海，幾近窒息的他神志變得恍忽起來。

“瘋老頭”一如往常，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拉著泔水車，吃力地向前挪動著。第一道門崗通過了，第二道門崗通過了，平日里審查最嚴格的第三道門崗前，緊閉的大鐵門邊站著四、五位身著制服的門衛(wèi)。小伙子們好像正在談論著什么有趣的話題，說到高興處放肆地開懷大笑。

“瘋老頭”把泔水車停在了他們面前?？此茻o意，他放下車轅的動作有些重，車上的泔水溢出來一些，污濁的氣味撲向門衛(wèi)。

手持一根長鐵棒，正要登車例行檢查的粗胖門衛(wèi)望著腳前的污水，皺著眉頭，遲疑地不愿邁動腳步。他的任務，是用手上的鐵棒插進泔水車箱的圓口，然后，四下里絞動，確保泔水箱里只有泔水，別無它物。

“小胖，可別弄臟了衣服。今晚去漫步云端K歌，漂亮的小姐聞到泔水味，誰還愿意往里你懷里鉆？小姐的嘴巴該不讓你親了，圓鼓鼓的奶子更不會讓你摸……”一個門衛(wèi)笑嘻嘻地在身后喊。

“是啊，小胖，人家小姐成日里在香水味里喘氣，哪能稀罕這腥臭的泔水味兒？漫步云端新來的小姐可是七仙女，你那泔水味是要熏跑人家的?！绷硪粋€門衛(wèi)火上燒油。

很顯然，漂亮的七仙女小姐比眼前的瘋老頭吸引人，小姐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水味更讓粗胖門衛(wèi)動心?？墒牵氊熞笫菄栏竦?，上級的指示是不允許疏忽的。進退兩難中，小伙子選擇了在他看來兩全齊美的辦法。他踮著腳，抻長著胳膊，舉起鐵棒狠狠地向泔水箱砸去。在這種猛烈敲擊下，即使泔水箱內真的藏著大活人，也會被震的半死。

鐵棒的強烈擊打震蕩，使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的李清泉實在忍不住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聽到隱約傳來的咳嗽聲，粗胖門衛(wèi)停止了擊打，警惕地仄斜著耳朵。他的伙伴們也緊張了起來，紛紛向泔水車圍了過來。

咳嗽聲越來越響，但是，卻似乎來自車后。此時的“瘋老頭”滾倒在地上，雙手抱頭不住地咳嗽著。他頭上那頂破草帽滾落了，圍著泔水車滾動著，像是頑童滾動的鐵環(huán)。

“嘁！是病老頭犯病了，發(fā)瘋咳嗽，一場虛驚！”一個門衛(wèi)如釋重負，為自己的發(fā)現沾沾自喜。

“一驚一乍的真討厭，壞了哥兒們的興致，晚上摟著小姐練歌會跑調的！”另一個門衛(wèi)憤憤不已。

“瘋老頭”還在一聲接一聲地咳嗽。粗胖門衛(wèi)半信半疑地走到他的身邊，狠狠地踹了他一腳。“瘋老頭”的咳嗽越發(fā)加劇了，渾身痙攣著滾動著。小伙子相信了，剛才的咳嗽聲確實是來自“瘋老頭”，泔水箱里風平浪靜。

過了一會兒，“瘋老頭”終于停止了咳嗽。他吃力地爬了起來，低著頭一步一步挪動著沉甸甸的腳步。走到車轅處，緩慢地駕起了泔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