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途客運站，李清泉擠上了開往滴水縣楓泉鎮(zhèn)的長途客車。很多年沒有乘坐長途客車了，車廂內(nèi)的嘈雜聲音和污穢氣味變的熟悉而又陌生。李清泉閉上了眼睛，他想休息一會兒，用這種方法打發(fā)長途行車的漫長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李清泉被突然剎車的聲音從睡夢中驚醒。原來，長途車被攔了下來。李清泉看了看車窗外，發(fā)現(xiàn)車停在了聽泉飯店門前。胖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不見了，飯店門口站立著一排表情嚴肅的保安模樣的小伙子。一塊門板立在那里，上面寫著“滴水縣公安局檢查站”。

兩位胳膊上戴有“執(zhí)勤”字樣紅袖標、表情嚴肅的小伙子上車了。他倆也不說話，從車前門走到車廂尾部，“你、你、你”地抽點了幾名乘客下車接受檢查。李清泉被點中了，隨著幾個同樣有幸被點到的乘客下了車。

下車的乘客，先是被要求出示身份證，然后接受盤查詢問。有一個小伙子急著趕路，對半路上突然被攔了下來有些不滿，嘴里小聲嘀咕了幾句。兩個兇神惡煞的保安人員沖了過來，揪住小伙子乘客就是一陣拳頭。他被“修理”老實了，其它人也被鎮(zhèn)住了，大家都乖乖地掏出身份證，依次接受檢查盤問。眼前的場面讓李清泉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沒帶身份證。這些年作為省級領(lǐng)導(dǎo)秘書的他，一張臉就是通行證，已經(jīng)對身份證的概念淡化了，不習(xí)慣攜帶和使用身份證了。前幾天也是在這里，和聚會的上訪群眾一起接受審查時，他就沒帶身份證。在那樣緊張的時刻，急中生智的他，編了個李泉的假名，竟然蒙混過了關(guān)。看樣子，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同，能不能順利過關(guān)還很難說。如何應(yīng)付眼前的檢查？李清泉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個保安把他從待檢人員中拽了出來，顯然，他已經(jīng)被列為重點檢查對象了。

“請……請出示身份證。”矮個子保安目光冷漠，說話的聲音不高，卻不容置疑。

“同志……”李清泉態(tài)度很好，想解釋自己沒有攜帶身份證的原因。盡管這個原因同樣是隨機應(yīng)變，臨時想出來的。

“請把身份證拿出來！”矮個子保安打斷了李清泉的話，提高了聲音。

“我……”李清泉不想把問題復(fù)雜化，他仍在試圖尋找沒有攜帶身份證的理由。身份證放在我換洗的衣服兜里，離家時走的過于匆忙，忘記了攜帶；身份證用于辦理什么手續(xù)，暫時押在人家機關(guān)單位……一大堆借口，李清泉已經(jīng)準備好了說辭。

李清泉明顯的搪塞敷衍態(tài)度，引起了矮個子保安的警惕。只見他一個眼神，立刻有幾個彪形大漢沖了過來，把李清泉扭送到飯店內(nèi)。

飯店內(nèi)桌椅已被騰空，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正在坐堂審問重點可疑對象。

李清泉不想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雖然他的市委副書記、開發(fā)區(qū)管委會主任身份被確認后，所受到的待遇會截然相反。但是，他不想那么做。理由很簡單，既然想以一位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回到家鄉(xiāng)，介入到妥善處置老百姓群體性上訪事件中去，就沒有必要大張旗鼓，耀武揚威地出現(xiàn)在保安面前。這些年當(dāng)官的名聲不大好，老百姓對領(lǐng)導(dǎo)干部虎假虎威，硬端著“官架子”很反感?？墒牵尷钋迦獩]有想到的是，兩次微服私訪的遭遇同樣的十分不順利?？磥?，多少年來以貌取人、以勢論尊卑的社會風(fēng)氣仍然在傳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