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人們聽到聲音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具尸體，周濤仰躺在地上，兩眼圓睜，一個女人俯臥在他的胸口。

周家的人都迅速從四面八方趕到了深圳。

自從何歡看見周濤的尸體，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整個人都傻了，直到葬禮都結(jié)束了，何歡還是這么呆呆傻傻的。

等從墓地回來，這件事還不算完，警方已經(jīng)著手案件的調(diào)查，并向他們解釋清楚了案情。案情一點都不復雜，作為兇器的那把槍，已經(jīng)找到了出處，是向一個槍販子購買的，那個槍販子在周濤死后不久，因為別的事情被捕，在審訊的時候，也交代出了賣給蘇菲槍這件事。那個女人留下了一封遺書，里面說明了一切。

警察向他們出示了兇手留在現(xiàn)場的遺書。那封遺書，何歡只看了一遍，就牢牢地刻在了腦子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好的記憶力。信寫得很長，從蘇菲和周濤相識、相愛，到后來同居、分開，這里蘇菲做了修改，她寫到自己為了完成對藝術(shù)的追求，去法國求學，本來周濤說要等她回來。沒想到，等她回來的時候，周濤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因為愛周濤，在這幾年的時間里，一直隱居在深圳，和周濤保持著情人關(guān)系，而周濤也一直告訴她，他很快就會離婚，和她做正式夫妻，可是，何歡一直不同意離婚。“現(xiàn)在?！碧K菲在信里寫道，“你再也別想用婚姻來捆住周濤了，我們將一起去天國，那里只有我和他，沒有你的打擾。”

“蘇菲！”周浪看見警察出示的兇手照片，脫口而出。

“是蘇菲?！敝転懣隙ǖ卣f。

何歡的目光逐個從周家人臉上滑過，她發(fā)現(xiàn)似乎周家每一個人都認識這個女人。她的心像被刀捅了一下似的疼了起來?？粗芗胰说臉幼?，何歡知道了，這封信上寫的都是真的，他們都知道她是周濤的戀人，甚至他們都知道，這些年周濤一直有這樣一個情人。

何歡覺得腳下的地在旋轉(zhuǎn)，在下沉，婚姻、愛情都是一場骯臟的欺騙。罪惡，到處都是罪惡。她沒有理任何人，徑直轉(zhuǎn)身走上樓去，找出她和周濤從結(jié)婚起的全部照片，一張張剪著，撕著，撕著，剪著……

何歡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她竟然從來就沒有想過問一問周濤的過去，問一問周濤的感情經(jīng)歷。結(jié)婚快六年了，從來沒有想過查一查周濤在外面究竟干了些什么。天啊，何歡哀號了一聲，她想大哭一場，可不知為什么，發(fā)出來的聲音卻是笑，一種如同夜梟的笑聲。

周家人找到何歡的時候，何歡已經(jīng)暈倒在了一地照片碎片上，臉蒼白得嚇人，臉上淚痕猶濕，一些碎紙片就沾在她的臉上。周博這些天，痛失愛子，心已經(jīng)疼得麻木了，對什么都沒有了感覺，可看見她這副樣子，還是覺得心酸。他蹲下身，看見何歡的手邊落著一張素描紙，看來是何歡想撕它，但沒有力氣了，還沒等撕，就暈過去了。周博翻過紙，看見了何歡的自畫像，旁邊還有一行字：

華山畿，奈何許！天下人何限，慊慊只為汝！

何歡自繪于暮春夜，周濤題字以明心跡。

周博認出，字是周濤的筆跡，看落款的日期，是一個多月之前。周博心念一動，把畫卷起來，裝進了一個畫盒帶走了。

[2]

何歡被送進了醫(yī)院，周家人把她交給了趕來的何達照顧。表面上，是何歡受了刺激，身體太弱，需要靜養(yǎng)。但周家人都清楚，這里面還有一層原因，周博需要時間來清除何歡在天海畫閣的影響和勢力。這原因當然不能明說，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