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一鳴也大為奇怪，憑直覺小靳不是能想出這樣路數(shù)的人，這背后一定還有人指使她如此這般的，目的就是要添亂，讓他鐘一鳴焦頭爛額、顧此失彼。很顯然，這個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馬如龍。鐘一鳴這樣猜想著，卻又想不到證實的辦法，那小靳一口咬定是他們?nèi)齻€人策劃的點子，警察也懶得再去追問。

一種巨大的悲哀在心里彌漫開來，看來自己是將社會想得太簡單了，原本以為無論怎么爭名奪利、勾心斗角的地方，只要自己老老實實做事不招誰不惹誰就行，沒想到你做自己的事也可能妨礙到了別人的做事。你老老實實走自己的路也會讓人家覺得你造成了擁擠，從而要給你一暗棍。這樣一想，鐘一鳴就抑制不住怒火中燒：他媽的，老子也不是任你捏的軟柿子，你做得了初一那就別怪我做十五！

他撥通了卡拉楊的電話，說：“你小子什么時候有空，咱哥倆聚聚？”

“好好好，”電話那頭的卡拉楊興奮地說，“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鐘一鳴笑起來：“赴湯蹈火倒用不著，但人家騎到頭上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是得還擊一下你說是不是？”兩人約好見面地方，鐘一鳴剛放下電話，唐宋元那張笑嘻嘻的臉就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老大，他馬如龍狗日的也欺人太甚了吧，我看小靳這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給攛掇的，誰不知道小靳是他玩過的馬子，上次吃里扒外的也是她吧？”

鐘一鳴一臉嚴(yán)肅地說：“這可不能亂說啊，沒根沒據(jù)的事情?！?/p>

唐宋元說：“是鐘哥你我才說幾句真心話，我比你早來幾年，說句不好聽的話，電視臺這樣的名利場說穿了就是《紅樓夢》中的賈府，賈府還有門口的一對石獅子是干凈的，咱們這里連石獅子都沒有，隨便一草一木都是讓領(lǐng)導(dǎo)拿了回扣的，呵呵。”

這唐宋元是電視臺的老油子，但一直沒得到重用，像萬金油似的一會兒被支派去做這個，一會兒又被支派去做那個。早些年，甚至還被派到縣里面去搞了大半年“社建”。他干脆倚老賣老，到處發(fā)牢騷，說怪話，林子輝也奈何他不得，只好假裝沒聽見。

鐘一鳴突然想起那天在電梯里聽老何頭說有制片人做了烏龜王八背后欲哭無淚的，忍不住向唐宋元打聽。

“這個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是衛(wèi)視的人！”唐宋元眼睛瞪得老大，看外星人似的。

鐘一鳴有點不好意思：“真還不知道哩，你曉得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p>

“人家說的就是《旅游新干線》的制片人兼主持人費清明??！”唐宋元壓低了聲音，“這事你知道就行，千萬不能說出去。這在電視臺可是皇帝的新裝，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你幸好也是問到我，問別人都說不知道的，人家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就是我們衛(wèi)視人的處世哲學(xué)?！?/p>

鐘一鳴有些莫名其妙，費清明挺樂觀的一個人啊，見誰都是笑呵呵地。四十多歲的他人長得高大爽朗，經(jīng)常在鏡頭前引導(dǎo)大家去各大風(fēng)景名勝區(qū)觀光覽勝，在省內(nèi)的知名度很高，被稱為“中老年婦女的偶像”，他自己也很得意，有次來《歡樂集中營》客串，也笑嘻嘻地自稱“中老年婦女的偶像”，快嘴雨荷馬上補了一句“嘔吐的對象”，他也只是嘻嘻哈哈地樂，并不惱怒。而且他的那檔節(jié)目反響很好，接連拿大獎，他本人也兩次被評為全省的“十佳記者”，省委省政府還給他頒發(fā)了“突出貢獻獎”。怎么到老何頭嘴里就成了欲哭無淚的烏龜王八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