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張文就看出來了，曹亮和蔣運明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煩了。盡管兩人誰也沒說什么，但根據(jù)他對他們的了解，他意識到很可能在兩人之間有了什么過節(jié)。朋友之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能一起做生意的。這絕對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哼，這才幾天的工夫，麻煩就來了吧。

“我看你們幾個今兒就別再喝了?！睔W陽青不得不阻止了。

曹亮端起酒杯一口干完了里面還剩下的大半杯啤酒，然后抬頭，醉眼蒙眬地望著天花板出神。

“亮子，我看你們倆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兒吧？”張文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曹亮搖搖頭，舌根發(fā)直地回答說：“屁的心事兒。沒有，就他媽想喝了……”

張文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一臉茫然的蔣運明：“到底怎么啦？”

“沒——事——兒！”蔣運明強打精神，極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他看了一眼曹亮，用鼻子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手機，開始撥號。這個電話是打給在揚州的堂弟蔣運財?shù)?。兩人沒說上幾句，蔣運明就借著酒勁發(fā)作了，“……你蔣運財這不是裝孫子嗎？當(dāng)初不都說好了嗎，事到臨頭說變就變了！你讓我怎么跟哥們兒交代？你這不是成心毀我嗎？操，有他媽你這么做事兒的嗎？你丫早干嗎去了？你……”蔣運明罵著罵著，突然停了。顯然那邊的蔣運財掛斷了電話。蔣運明再撥，對方已關(guān)機?！拔也偎麐?，這小王八蛋！”蔣運明瞪著血紅的醉眼，氣急敗壞地罵道。

歐陽青嘆了一口長氣，說哥兒幾個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經(jīng)歷的事情也不少了，遇事還是應(yīng)該冷靜的好。靠生氣、罵人，乃至耍潑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有了麻煩就應(yīng)該想轍解決，得用腦子處理問題云云。然而眼下，曹亮和蔣運明的神經(jīng)都已被酒精徹底麻痹了。滿載酒精的血液把他們原本就不太聰穎的大腦灌成了沉甸甸的肉球，失去了最起碼的正常思維和判斷能力。曹亮借著酒勁撥通了老熊頭兒的電話，蠻橫地要老熊頭兒立馬趕來見哥兒幾個兒，老熊頭兒委婉地推辭了半天，但在曹亮幾近“最后通牒”的要挾下，最終不得不答應(yīng)這就趕過來見大家。

半個小時以后，老熊頭兒小心翼翼地出現(xiàn)了。曹亮和蔣運明瞪著醉眼逼視著他，老熊頭兒“嘿嘿”干笑幾聲，極力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和惶恐，問兄弟呵，這是咋的了？曹亮一仰腦袋，沖天花板罵一句：“操，真他媽操蛋！”就再也不說什么了。老熊頭兒一愣，眨巴眨巴小眼睛，又看了看唯獨清醒的歐陽青，擠出一絲訕笑，問，兄弟，哥兒幾個今兒這是咋的了？老熊頭兒是真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跟自己有關(guān)聯(lián)的惡心事兒，開罪了這幾位爺。經(jīng)過歐陽青的一番娓娓闡述，老熊頭兒才終于知道了緣由。不過他實在想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雖說他現(xiàn)在是甘建軍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可真正的實權(quán)全部掌握在甘建軍自己手里。有關(guān)高低壓電柜的訂貨合同，以及交易細則，他的確沒有參與其中?？磥砀鐑簬讉€是誤會自己了。歐陽青反駁說這可不是誤會，今兒亮子借著酒勁把你提溜來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些狀況，看看你能不能從中斡旋一下。以你老熊頭兒目前在甘建軍公司的地位和權(quán)勢，總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吧。想當(dāng)初，要不是曹亮出面牽線，促成了甘建軍和陳大慶之間的交易，你老熊頭兒能有今天的光景？況且這事兒弄成了以后，亮子非但沒有從甘建軍手里得過一分錢的好處，反而還把從陳大慶那里訛的錢分了一份給你老熊頭兒。做人要有良心，亮子現(xiàn)在幾乎是傾家蕩產(chǎn)辦起了這家公司，指著這單高低壓電柜的生意維持公司將來的運作和生存，結(jié)果眼看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你說哥兒幾個能不窩火嗎？

歐陽青的一席話說得老熊頭兒渾身發(fā)緊，極不自在。通過這些日子與甘建軍的共事和接觸，他非常了解甘建軍為人處事的作風(fēng)和習(xí)性。甘建軍遠遠沒有他平時所自我標榜的那么隨和、大氣。在生意場上，甘建軍固守六親不認的原則。用他自己的話講，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每個人兜里的錢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憑什么要滿世界撒錢去呢？另外，他還發(fā)現(xiàn)甘建軍是個很容易改變承諾，但從不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