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月為難極了。收吧，這禮可不是好收的，笑面佛不可能白白送她東西。不收吧，這笑面佛可不是好惹的，單位的同事在背后議論笑面佛，陰損得很，仗著娘家兄弟辦企業(yè)，自己也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表面上對誰都是一臉笑，可是把誰也不放在眼里，背后總是使壞。如果秀月不收下古琴的好意，今后在單位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就在秀月左右為難時，王天宏出來解圍了，他對古琴說道：“我家沒有收藏的愛好，古主任你喜歡就自己留著，我們不能奪人所愛?！?/p>

古琴仍笑著說：“王局長，你呀，太小題大做了，這個算什么呀？你還怕違反紀(jì)律??？”

王天宏再也沒耐心，說：“古主任，你的來意我知道，你是為峽江機(jī)械廠的事來的，上有國法，下有民心，我王天宏的為人古主任也聽說了，所以不用我多說什么，我是看在我妻子的面子上，才對你客客氣氣的，要是別人，我早下逐客令了?！?/p>

古琴尷尬極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臉上仍然掛著笑，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古琴尷尬地笑著，說：“你們也太認(rèn)真了。”

王天宏也笑了，以玩笑的口氣說：“古主任，這年頭，怕的就是認(rèn)真二字，你這大主任也太大膽了，竟行賄到我家里來了，你那一套在我這里行不通，在我們環(huán)保局的任何一個干部那里都行不通。不信，你就挨個試一試?！?/p>

秀月也說：“我家老王從來不收任何人的禮，古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對不起了，你不要怪我們?！?/p>

古琴臉上僵硬的笑容換成了滿面愁容，她說：“你們也真是的，好吧，你們不收我這點心意就算了。王局長，我也不是為我兄弟說情，你也曉得，工廠的機(jī)器是一天也不能停止轉(zhuǎn)動的，停產(chǎn)一天，是幾百萬的損失，還有那么多工人要吃飯，要養(yǎng)家糊口，怎么能說停就停呢？”

王天宏嚴(yán)肅地說：“對屢屢造成污染的企業(yè)，環(huán)保局再也不能心慈手軟。對峽江機(jī)械廠作出停產(chǎn)整頓的決定，是集體研究決定的，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有什么事，明天到環(huán)保局去說，如果對處罰決定不服，你們還可以提出上訴?！?/p>

古琴還是有些不甘心，說：“王局長，我以人格擔(dān)保，保證下不為例，保證這是最后一次?！?/p>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有多少個下不為例了？我的耳朵都聽起繭了。我要是再聽這些哄人的鬼話，就是在對母親河犯罪。這次就是天王老子來說情也不行，停產(chǎn)整頓，通過環(huán)保局驗收后再開工生產(chǎn)。如果你們執(zhí)意要生產(chǎn)，等待著你們的，就是徹底關(guān)停。”

在書房做作業(yè)的濤濤跑到門口來看熱鬧。

古琴正在找臺階下，一見濤濤，馬上站起身，走過去拉著濤濤親熱，夸濤濤說：“哎呀呀，小朋友長得真俊俏，又聰明又乖巧，長大了一定有出息?！?/p>

濤濤說：“長大了我要跟爸爸一樣，做一個環(huán)保衛(wèi)士，同污染母親河的人做斗爭?！?/p>

秀月說：“哼，瞧你這點出息，當(dāng)環(huán)保衛(wèi)士有什么好，盡得罪人。”

濤濤打了一個呵欠，說：“爸爸媽媽，你們說話小聲點，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xué)呢?！?/p>

秀月趁機(jī)說：“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你這不是在攆阿姨走嘛，真是不懂事?！?/p>

古琴想說什么，又覺得多說無益。人家夫妻一唱一和，已經(jīng)把你洗涮夠了，你還說什么呢？古琴在心里恨恨地想，誰叫我一時不舒服，我會讓她永遠(yuǎn)不舒服。古琴自覺留下來無趣，就告辭走了。秀月送到門外，歉意地說：“古主任，真是對不起?！?/p>

秀月回來，見王天宏正坐在沙發(fā)上生氣。王天宏仍帶著情緒地說：“我叫你不要讓這種人進(jìn)屋，你就是不聽?！?/p>

秀月委屈地說：“她是我單位的，又是上司，我能不讓她進(jìn)來？再說了，我看她手里沒提東西，不像送禮的，就讓她進(jìn)來了，我要是不讓她進(jìn)來，今后又要給我小鞋穿?！?/p>

王天宏想到妻子的不容易，口氣軟了下來，說：“真是可惡?！?/p>

秀月想起剛才古琴拿的那塊石頭，問道：“她拿那石頭找你行賄？”

王天宏聽了妻子的話，一下子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道：“你說什么？石頭？對別的我不太懂，天天在長江邊跑，對長江的石頭我還是比較熟悉的，圖案好、形象好、石質(zhì)好的長江石，價值連城。好幾次大型的奇石交易會，有好多奇石的定價都在9000萬以上，比同等重量的黃金玉石都要貴。一般的奇石成交價都是幾百萬。我再是外行，也曉得奇石的價值很高，我們在長江岸邊執(zhí)法時，還時常碰到奇石愛好者在尋奇石，也學(xué)了一些知識呢，我還跟他們說，等退休了也加入他們的隊伍。古琴拿的那塊奇石，不是普通的奇石，那是一種在幾億年前就滅絕了的八卦樹，不但有很高的經(jīng)濟(jì)價值，而且還有很高的科研價值。這種樹化石極難尋，大概在幾億年前就是稀有物種，我聽覓石愛好者們講過，全國僅僅有六塊，長江流域?qū)さ搅巳龎K，有的奇石愛好者撿了幾十年長江奇石，頭發(fā)都白了，家有藏石幾百噸，卻沒有尋到一塊八卦樹化石，你說說，那么稀有的樹化石，哪是隨便在江邊散步都能撿到的啊?！?/p>

秀月驚訝地“啊”了一聲，說：“天哪，這里面學(xué)問這么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