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羞怒交迸,反掌劈向陸漸,卻被陸漸攥住手腕,沉聲道:“這個‘漸’字,誰給你刺的?”沈秀怒道:“關你屁事?!标憹u喝道:“你說不說?”手上用勁,沈秀立時痛叫道:“哎喲,媽,哎喲,媽……”
商清影本來心亂如麻,聽見沈秀慘叫,又覺心軟,銳聲道:“放開他,這字,這字是我刺的?!标憹u瞧她一眼,呆了呆,放開沈秀,走到姚晴面前,說道:“阿晴,你看清這廝的面目了嗎?隨我走吧,呆在這兒,徒自受辱?!闭f罷不由分說,攥住姚晴皓碗,步履如飛。姚晴身不由主,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二人出門,竟無一人阻攔。
到了莊外僻靜處,陸漸方才停下,回頭道:“阿晴……”話未說完,素影晃動,左頰重重吃了一記耳光。陸漸愣住,忽見姚晴扯下蓋頭,恨恨望著自己,秀目紅腫,臉上淚痕猶濕。
陸漸怔然道:“阿晴,你,你干么打我?”姚晴咬牙道:“這一下……你歡喜了么?”陸漸道:“我歡喜什么?”姚晴跌足怒道:“你帶人搗亂,害我嫁不了人,還出盡了丑。哼,你以為我不嫁沈秀,就會嫁你?”
陸漸黯然苦笑,搖頭道:“我不奢望你嫁我。但你嫁的人應該聰明正直,一心一意。沈秀衣冠禽獸,你嫁給了他,哪會有好日子過?”
姚晴冷冷道:“他是三心二意,你就是一心一意?我愿嫁誰就嫁誰,你又不是我爹,管得著么?更何況……只要能得到天部畫像,別說嫁給沈秀,就是嫁給貓兒狗兒,我也不在乎!”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又流下淚來。
陸漸只覺呼吸艱難,凄涼之意涌上心頭,慘笑道:“難道說,那八幅畫像竟比你自己還重要,為了天下無敵,你,你寧愿作踐自己?”
“那又怎樣?”姚晴伸出袖子,狠狠揩去眼淚,“我就要八圖合一,天下無敵。怎么?你害怕我厲害了,不好對付嗎?”陸漸道:“哪里會呢?你變厲害了,我歡喜還來不及。”
“口是心非。”姚晴冷笑道,“你們這些臭男子,個個喜新厭舊,好色無厭。就象你這傻子,沒本事的時候滿嘴甜言蜜語,一旦武功好了,就開始三心二意。哼,將來我練成神功,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你們這些負心薄幸、自以為是的臭男子統統殺光,一個不留。”說著拂袖便走,陸漸方要追趕,姚晴忽從袖里掣出一把匕首,聲色俱厲:“不許上來,再上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p>
陸漸見那匕首抵住白嫩頸窩,不覺又是心驚,又是頹喪,忖道:“她寧可自盡,也不肯見我嗎?”想到這里,心中酸楚不勝,嘆道:“阿晴,你別胡來,我不動就是?!?/p>
姚晴深深看他一眼,忽覺心酸難抑,心知再作停留,勢必又要哭將出來,忽地冷哼一聲,收起匕首,逝如輕煙,飄然去了。
陸漸呆立當地,目視窈窕倩影消失在道路盡頭,猛然間眼眶一熱,淚如雨落。
傷感之際,忽聽嘖嘖有聲傳來,陸漸大吃一驚,抹淚望去,忽見一人頭戴斗笠,坐在遠處樹下喝酒。陸漸認出這人正是在“得一山莊”捉弄沈秀的梁上君,不由怪道:“怎么是你?”
梁上君笑道:“什么你呀我的,一點兒禮數都沒有,你這么一點兒年紀,應該叫我前輩才是?!标憹u道:“原來是梁前輩……”說到這里,忽地噎住,兩眼睜大,死死瞪著梁上君,目光之利,似乎要將那人斗笠洞穿。
梁上君徐徐起身,笑嘻嘻的道:“乖后生,再叫我兩聲前輩聽聽?!焙龅厝擞耙换?,頭上一輕,斗笠已被揭開。陸漸瞪著他倒退兩步,滿臉不信之色,忽地一聲驚呼,上前將他抱住,大叫道:“死谷縝,臭谷縝,你不學好,又來唬人?!苯械竭@里,不覺喜極而泣。
谷縝見他恁地激動,也是眼中酸澀,當下嘆一口氣:“乖后生,我又不是你的阿晴,你抱我這樣緊做什么?”陸漸聽得這話,又羞又怒,狠狠給他一拳,罵道:“你不講義氣,既然沒死,怎么也不找我?”谷縝眨了眨眼,笑道:“我不是找你來了嗎?還給沈秀那小子娶了九個老婆。”陸漸想到方才送親隊伍接二連三的情形,也不由得哈哈大笑,握住谷縝手臂道:“這種缺德主意,虧你想得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