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親人倒也無妨，更何況，你們也是見過的，一路也算相處過，不必回避?！倍磐鹾罄易拢乙娡普啿幌?，只得垂首坐下。

一身銀光閃熠向內(nèi)走來。入內(nèi)宮，他不曾兵甲盡卸，足見劉恒對他的優(yōu)待。沉重的盔甲撞擊聲有別于脂粉流香，透著硬朗，讓人眉目開闊。

他先按君臣之禮與杜王后相見，杜王后又以兄妹之禮相還。我支身站起，杜戰(zhàn)未有準備，見我也在，慌亂之中又重復以君臣之禮與我下拜。

各自坐下，我沉默不語，看著杜王后與哥哥話著家常。

第一次仔細打量杜戰(zhàn)，神態(tài)剛毅，英氣勃勃，一雙劍眉直入雙鬢，滿是威武之意。聽聞杜老將軍原是高祖手下大將，隨代王分封至此，一子一女隨伴身邊，杜戰(zhàn)幼時承教驃騎將軍，代國初立，北方邊陲多有游牧野蠻人騷擾侵襲，無奈杜將軍病逝，杜戰(zhàn)一桿沉碧寒銀槍擔起重任，領(lǐng)兵殺敵，一舉平獲北方七個部落，立下赫赫戰(zhàn)功，漢宮賞賜銀甲駿馬，封其鎮(zhèn)國將軍，與周嶺分領(lǐng)左右文武，擔起代國半壁江山，那年不過十七歲?，F(xiàn)在看來果然了得，如此年紀有此般成就，杜老將軍也會泉下有知的。

杜戰(zhàn)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眉頭緊蹙，回答杜后的問題也不見一絲歡顏，我笑了笑，他一直是提防我的，為劉恒，為杜氏，也為他自己。

“妹妹，妹妹，你可聽見本宮剛剛的問話？”杜王后拉住我的衣袖，我回神，帶著歉意：“嬪妾失禮了，不曾聽見娘娘的問話?！?/p>

杜王后掩嘴笑著：“可是因為代王幾日沒去了，妹妹才出神想他？”

杜戰(zhàn)也將目光轉(zhuǎn)向于我，保持著淡而嘲弄的笑。

“娘娘又在開嬪妾的玩笑。仔細杜將軍笑話。”我有些尷尬，喃喃的說。

杜王后見我神色不對，也掉過話頭：“他哪能笑話別人，別人還要笑他呢，如今年紀不小了，卻仍不肯成家，知道的是他有些怪癖人家不肯與他做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眼界高，不好接近呢……”

“杜將軍年少有為，是我代國棟梁，自然要尋個匹配人家的女子，只是王后娘家是天家，再加上杜將軍的人品能力，這樣匹配人家確實不好找。”我低頭抿嘴，接過王后的話尾。

杜戰(zhàn)也不答言，只是低頭不語，見此神色，我有些訕訕，也不再言語。敦厚的杜王后也接不住話尾，說不出下文。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話題，端坐著，大殿沉寂下來。

“嬪妾先行告辭了。”我起身，想要遠離沉寂。也許還有些兄妹之間的話不是我該聽的，硬坐在這兒實在無趣。

杜王后還要相讓，我笑著婉拒。出殿，長舒口氣，攙扶靈犀步行回宮。

路過一片水意，我有些怔仲。夏日寧靜的傍晚，夕陽霧籠，金光粼粼。偶有幾對鴛鴦游玩于水中央，交頸梳理彼此羽毛，有著說不出的恩愛，淡淡的荷香順風飄過，讓人愜意。

錚錚盔甲之聲由遠而近，我不愿回頭。

“娘娘留步”杜戰(zhàn)抱手躬身。

我轉(zhuǎn)面向他，不露痕跡的退了幾步：“杜將軍有事？”

他不語，只是遙遙望著遠處。我無意與他共站許久，只是淡淡的笑著：“將軍如若無事，嬪妾就先行告退了?！?/p>

他輕漠一笑：“娘娘害怕？”

“有何好怕？只是不愿無謂的虛耗時光?！蔽也恍迹鼓挥行庵?，起風了，我的衣訣隨風飛揚。

“那娘娘可喜歡蓮花？”他再一次發(fā)問。

“蓮花高潔，嬪妾不是不喜歡，是自覺配不上?！蔽夷抗獠灰疲币曈谒?。

他輕笑一聲：“娘娘如此人物仍不敢自比，他人又該如何呢，不過臣倒是聽聞有這么一個人，清雅如蓮，可惜已經(jīng)長辭人世，娘娘相必也是見過的?！?/p>

“將軍所說的是漢宮的蓮夫人，她卻實是個妙人兒，不僅高潔還很淡然。只是嬪妾那時負責整管內(nèi)務，不曾見過呢。杜將軍說的如此詳細，想來是見過的，可否為嬪妾描述一番？”我笑著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