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不語,也許對于登上這個(gè)位置的女人都是一樣,自己當(dāng)日的辛苦無非就是為了榮耀此時(shí),此乃一生夢想,不容他人覬覦,甚至更是將自己的角色轉(zhuǎn)換,由當(dāng)日的可憐之人變成看誰都死有余辜,一個(gè)稱謂的力量不可謂不大。
“太后娘娘說的話,讓嬪妾惶恐。世子是杜王后交給的嬪妾,連日來無不盡心盡力,不敢怠慢,今日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他也是您的孫子,為祖母祝壽,也是一番孝心?!蔽肄q解著。
“孝心,你倒是讓他孝順一個(gè)看看,不過是你們大人耍的花樣卻拿個(gè)孩子作筏子,實(shí)在惡毒?!碧蠹赢惓#值袈淞耸种械姆鹬?。
我再不作聲響,默默跪著,等待下一波的風(fēng)暴。
“不過那陵寢之事你倒是聰明。”怒極反笑的太后讓人驟升恐懼。
“既然太后娘娘您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何不原諒了代王回城呢?”我的問話卻是為自己而問,心底模糊有了答案,那答案卻兀自的讓自己心驚。
她彎腰撿起佛珠,拂去上面的灰塵,輕輕一笑:“自然是要回去的,從知道陵寢之事那刻起,哀家就從未準(zhǔn)備在此久留,不然后宮主位豈不是任由你輕易坐上了么?”
我暗自深吸一口涼氣,不用問了,她什么都知道。她憂慮漢宮對陵寢之事有所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造成代王眾叛親離的假象。如果說周嶺碰柱表明心志尚且是忠心為國的話,她就完全是笑著作勢給漢宮看。她從未離開,也不想離開。與呂后朝夕相處十幾年,她完全可以周旋,原來溫婉和順德薄太后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硬擠笑意,緩緩地說:“那嬪妾恭賀太后回宮。”
她起步走到我的面前,彎腰將我扶起:“你的聰明太過,從中秋賜酒時(shí)哀家就開始注意你,宜君絕不是你的對手,甚至連恒兒怕也被你玩弄掌中,不過哀家倒是想和你做筆買賣,你看如何?”
我雙眼直視太后,笑得恭順溫婉,“嬪妾愿聞其詳。”
“以你的聰明,比宜君更能幫助恒兒,宜君只會遵從,你卻更有主意,哀家以后位換你忠心,你為呂氏謀事,無非可以謀些錢財(cái),抑或貼身女官罷了,哀家許你后位,起點(diǎn)已是如此的高,將來能走多遠(yuǎn)就看你對恒兒的忠心有多少了。來日……”
來日如果一舉成功,怕是還有皇后可以當(dāng),我在心底替她默默地說完下面的話。
我垂眸,依舊淡笑:“多謝太后娘娘厚愛,嬪妾感激不盡。”
“你也不用笑,不會白給了你,你還要答應(yīng)哀家一件事?!北√箜又心Y(jié)冰意,接著說:“世子定不能換,交你全權(quán)撫養(yǎng),但是你發(fā)誓終生不許謀取世子之位,否則他日必有因果報(bào)應(yīng)?!?/p>
抬頭三尺,煌煌神像看我發(fā)笑,咬緊牙,硬聲說道:“信女竇氏,此生終不謀取世子之位,否則,因果報(bào)應(yīng),一概加于吾身?!闭f罷,抱著熙兒深深叩拜,額頭碰地,怦怦有聲。
太后極其滿意我的決絕,她將我攙扶起身,接過熙兒,露出慈愛的笑容,逗弄著:“走,跟祖母回宮?!?/p>
心有些冷,難道因?yàn)槲襾碜詽h宮,此生我的孩子就無法得到熙兒般同等愛護(hù)么?難道他們就不是劉氏子孫,她的親孫子?
雙手顫抖著,滿腹心事,跟隨在太后身邊,等著庵門緩慢打開。
劉恒依然跪在門外,下面的臺階上遍布了文武紅黑身影。
薄太后開顏一笑:“如此勞神,倒叫哀家無法在無視下去?!闭f罷一手?jǐn)v扶起兒子,用袖子拂去他前襟的雪,心疼得看著劉恒。
眾人見太后已經(jīng)出門,有些雀躍,隨即周嶺出班,跪倒叩頭說:“太后娘娘回宮罷,代王已經(jīng)知錯了,今日的壽誕莫要壞了興致?!?/p>
身后的人也隨聲附和著:“恭祝太后娘娘福壽安康,還請?zhí)竽锬锘貙m吧。”
薄太后要的效果已經(jīng)出來,她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劉恒攙扶她的手臂,“母親,回宮吧,孩兒知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