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松名山當夏寒(5)

萬事皆波瀾 作者:馬伯庸


“你的青蓮筆畢竟只是支遺筆,還是別逞強了。”

韋勢然淡淡說道。這時紫藤之字筆筒已經(jīng)將天臺白云吸入大半,每一個之字都泛起了金光,遠遠望去就好似在筆筒外鎦了許多金字一樣。

熔羽忽然意識到,如果再不動手,只怕這管彌足珍貴的天臺白云筆就會落入韋勢然之手了。他原本還想如果能把這支筆據(jù)為己有,不僅修為進境一日千里,還可以傲視整個韋家,無人能比。

他邁出一步,想突然發(fā)難,腳尚未落地,心念卻忽然一動:“這人看似沒有筆靈,卻一下子打飛了青蓮筆。雖然羅中夏那小子不濟事,可青蓮的實力都不能當其一擊??磥硭膶嵙ι畈豢蓽y,不可妄動……”

想到這里,他連忙把將要升起的滄浪筆收了。這些小細節(jié)韋勢然全都瞧在眼里,不由得看了一眼熔羽:“年輕人,何苦如此用盡心機?”熔羽一下子被說破了心事,面色大窘,白皙的臉上漲起團團紅云。

韋勢然笑道:“心有不軌倒沒什么,被人說破就立刻臉紅,如此首鼠兩端,難成大事啊?!?/p>

熔羽二話不說,忽然拜倒在地:“前輩教誨的是,不知晚輩是否有幸跟隨前輩?!?/p>

他前后的態(tài)度突變,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尤其是熟悉熔羽性格的二柱子和然然,怎么也想不到這么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居然會對別人拜倒。二柱子不由得驚訝地嚷出聲來:“熔羽哥,他是叛徒??!”

韋勢然此時已經(jīng)把天臺白云盡收筆筒之內(nèi),他一招手,筆筒回到自己手中,臉上不禁也浮出喜色。然后他轉(zhuǎn)向熔羽:

“也好,管城七侯若想集齊,我的確需要一個幫手,不過我沒承諾給你任何東西,是你自愿的。明白嗎?”

熔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聽到他要集齊七支管城侯,兩條白眉露出微微的喜色。

“哥哥!你就這么走了?”然然大叫,語氣里已經(jīng)拖有哭腔。

“讓二柱子送你回韋莊,跟爸爸媽媽說不用擔心?!比塾鹫酒鹕韥恚Z氣溫和地對然然說,眼神里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隨即這光芒立刻消逝。

他對韋勢然說:“前輩,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韋勢然點點頭,對著遠處的羅中夏道:

“羅小友,好好保存你的青蓮筆吧,日后還有大用。”

說完韋勢然搭住熔羽肩膀,兩人身影一轉(zhuǎn),如穿林之風般簌然消失。于是退筆冢之上,真正恢復了平靜。辯才已消,白鵝已收,空剩下滿目瘡痍的廢墟和半空中一朵不知所措的蓮花。蓮花的花瓣頹落,色澤灰敗,和剛才的光彩迥異。

羅中夏靜靜地躺在地上,剛才韋勢然的話他聽在耳里全無反應,全身的傷痛不及心中悲涼。他的希望原本全寄托在了退筆冢上,指望能就此解脫,回歸正常生活,可卻又一次被殘酷地欺騙了——而且還是被那個人。

他閉著眼睛,心如死灰,覺得生無可戀,恨不得一死了之。

忽然一滴清涼的水滴在臉上,冰冷徹骨,卻像是冰敷的毛巾搭在發(fā)燒的額頭,讓整個身體乃至靈魂都為之一舒。

羅中夏仍舊閉著眼睛。很快他就感覺到了更多的水滴滴下。

不,不能叫滴下,那種輕柔的感覺,應該叫飄落才對。

一只柔軟的手放在了他的額頭,還伴隨著細切的抽泣聲,那聲音似曾相識。羅中夏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身旁空無一人,只有幾片柳絮般的白色雪花殘留在臉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猛然坐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四處環(huán)顧。當他與顏政的視線重合時,后者面色凝重,沖他點了點頭。

“是她。”

青蓮筆收,點睛筆出。

指引命運的點睛筆再一次指出了方向。

羅中夏循筆尖望去,只來得及見到林中一個嬌小的身影閃過,然后立刻消失……

還未等他有所感慨,視線忽又被另外一位女子的身影擋住,冰冷的刀鋒距離鼻尖只有數(shù)毫米之遙。

“姓羅的,現(xiàn)在繼續(xù)算我們那筆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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