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異姓王國皆誅滅(6)

文景之治 作者:史杰鵬


英布派出的人馬火速追趕賁赫,卻徒勞無功,英布知道這下沒得指望了,干脆把賁赫的三族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牽到市場砍下了腦袋。隨即,他悲壯地效法陳豨,在當(dāng)年的秋天,舉起了造反的旗幟。

史書上說,劉邦聽從蕭何的勸告,開始不相信賁赫的告發(fā),還把賁赫下獄,又派使者去淮南國驗問英布,看看賁赫所說是否確實。從情理分析,劉邦有點(diǎn)假模假式,他要?dú)⒂⒉季秃逈]有借口,現(xiàn)在借口主動上門,他哪會客氣謙讓?史家這么說,恐怕是為了掩蓋漢室的薄情寡義,不得已而為之罷。英布的造反,完全是劉邦所逼,在當(dāng)時可以說是路人皆知的事,劉邦有個幸臣叫夏侯嬰,夏侯嬰有個門客薛公就直言不諱地說:“英布當(dāng)然應(yīng)該反,去年殺了韓信和彭越(實際上就是年初的事,不能說是往年),他們?nèi)齻€人在楚漢之爭中功勞最大,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現(xiàn)在沒有確切的罪證就殺了兩個,剩下的那個還不反,他傻???”

說歸說,忠心還得表。薛公接著向劉邦分析了戰(zhàn)爭局勢,提出了良好的平叛建議。劉邦覺得薛公說得對極了,封他為千戶侯,自己則率兵親征。

英布一向擅長打仗,這時已經(jīng)輕松地?fù)羝屏饲G王劉賈和楚王劉交的軍隊,志得意滿,他沒想到劉邦會親征,事前他曾這樣估計:“皇帝年紀(jì)大了,討厭打仗,肯定不會親自來。諸將里面我最怕的就是韓信和彭越,現(xiàn)在都死翹翹了,我還怕什么?”哪知在(一說會,今安徽宿縣南)這個地方,他碰見了劉邦的軍隊。

劉邦在庸城的城壁上眺望英布的軍隊,發(fā)現(xiàn)英布軍士氣高昂,非常精銳,陣勢很像項羽,當(dāng)即心里很不爽。以前劉邦屢次被項羽打得找不著北,要不是韓信、彭越、英布等人的幫助,他劉邦現(xiàn)在早就身填溝壑了,對項羽,他是心有余悸的。他遙問英布道:“他媽的,你為什么造反?”

英布也懶得跟他解釋,事情已經(jīng)到這份上了,哭訴幾句“都是被你老人家逼的”有用嗎?于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鼗卮穑骸澳闼麐尩膯杺€屁啊,造反,當(dāng)然就是想當(dāng)皇帝啰?!?/p>

寫到這里,我覺得挺佩服英布的。他沒有像韓信、彭越那樣婆婆媽媽,想反又猶豫不決,最終束手就擒,宗族夷滅。雖然英布也失敗了,但究竟讓劉邦付出了代價。劉邦就在這次接戰(zhàn)中挨了英布軍隊的流矢,傷口一直沒能痊愈,在第二年,也終于嗚乎哀哉。反觀韓信、彭越二人的猥瑣,其間相去不可以道理計。

英布說了那句話,意味著政治磋商已經(jīng)黔驢技窮,戰(zhàn)爭是政治的延伸,于是打罷。不過英布的軍隊雖然精銳,卻仍架不住劉邦的人馬眾多,接戰(zhàn)不利,最后率領(lǐng)親信數(shù)百騎向南逃奔,在陽(古縣,已沉入鄱陽湖底)的茲鄉(xiāng)被長沙王吳臣所誘殺。每當(dāng)讀到這段史書時,我都會不自禁地慨然想,在那個鄱陽湖邊貧瘠而偏僻的小縣里,走投無路的英布是怎樣咽下他最后一口氣的?他被誘殺的具體情節(jié)是怎樣?陽的風(fēng)景美嗎?凡此總總,都足以讓人遐想,也許某日,我會把它鋪衍為一個動人的小說。它雖然未必有項羽的垓下那么悲壯,卻也許更蒼涼婉轉(zhuǎn)。

至此,劉邦的三個眼中釘全部拔除,剩下的兩個異姓王還有燕王盧綰和長沙王吳臣,但他們都不太重要。

盧綰雖然也是異姓,劉邦對他倒是挺放心的。因為盧家在秦朝時就和劉家是要好的鄰居,盧綰和劉邦還是同日出生,從小又在一起玩,是割頭換頸的哥們。后來劉邦派他率兵擊滅燕王臧荼,就把盧綰封為燕王。

盧綰本來對漢朝忠心耿耿,陳豨造反的時候,劉邦親自坐鎮(zhèn)邯鄲鎮(zhèn)壓,盧綰也積極響應(yīng)中央號召,發(fā)兵合擊陳豨。陳豨派使者去匈奴求救,盧綰也派使臣張勝去匈奴,告訴匈奴陳豨已經(jīng)兵破,匈奴最好不要插手。張勝到了匈奴后,碰到了前燕王臧荼的兒子臧衍。臧衍不計舊怨,語重心長地給張勝洗腦:“靠,你們怎么這么傻???燕國之所以現(xiàn)在還能夠生存至今,全在于諸侯們屢次造反,兵禍連年不絕。而你們燕王卻急著要擊滅陳豨,真是愚不可及。你想想,陳豨一死,下一個不就輪到燕國了嗎。你還不如讓燕王不要急著打陳豨,和匈奴聯(lián)合。陳豨不亡,燕國就能長存;就算漢朝仍不放過你們,你們還有匈奴可以依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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