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碧見狀,忙轉(zhuǎn)圜道:“寧姑娘是見你身子不好,不宜遠(yuǎn)行;再說虞照也有傷在身?!标憹u愣了愣,見虞照氣色灰敗,只因?yàn)樾宰泳髲?qiáng),即便傷重,也不肯稍微示弱,是以生生壓制傷勢,與眾人同行同止,不肯落后。
陸漸素來舍己從人,當(dāng)下深感不安,只得道:“還是虞兄傷勢要緊……”
“姚晴的安危,你也不必掛心?!毕杀毯鰪男淅锶〕鲆幻锻w淡黃、幽香流散的檀木小牌,交到蘇聞香手里,“你將這枚‘乙木令’交付令主,請他看家母臉面,善待姚晴。若不然,有損天、地二部的和氣。”
蘇聞香遲疑接過,走了兩步,回過頭,悶聲問道:“凝兒,你真不回去嗎?”寧凝臉色慘白,點(diǎn)了無語。蘇聞香嘆了口氣,自行去了。
眾人見狀,均覺奇怪,仙碧更想到一事,心中驚疑,回望虞照,卻見他濃眉劇顫,臉色漲紫,儼然竭力克制傷勢。仙碧縱然知他性子剛毅,也忍不住伸手欲扶,不料虞照一揮袖,將她拂開,仙碧氣急,正想怨怪,忽聽虞照高聲道:“仙碧妹子,地部靈藥果真神效,只一陣,我這傷勢竟然好了……”聲音洪亮有力,全無軟弱跡象。
仙碧分明見他傷勢轉(zhuǎn)沉,忽又自稱傷好,心中好不奇怪,正欲詢問,忽見虞照從袖里探出手來,虛空一引,將一枚小石子隔空吸在掌心。仙碧見他傷重之余,忽運(yùn)玄功,詢問不及,便聽咻的一聲,那枚小石子比電還快,直射遠(yuǎn)處樹叢。
哎喲一聲慘叫,那樹叢里颯然輕響,草木微微搖晃,一道人影跳將起來,只一閃,便即隱沒。
仙碧醒悟過來,心頭陡沉,再瞧虞照,額上青筋跳起,面皮紫里透黑,幾要沁出血來。仙碧大驚,不及說話,虞照忽地邁開大步,行走在前。
眾人面面相覷,跟隨在后。虞照一直走進(jìn)茅屋,方才跌坐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由紫變白,由白變黃,淡金也似。
仙碧忙取一支玉瓶,傾出幾粒清香撲鼻的碧綠藥丸,給虞照服下。谷縝立在一旁,問道:“方才藏在林子中的,可是葉梵的侍從?”虞照瞑目不語,只是微微點(diǎn)頭
谷縝嘆道:“葉老梵人如其號,海眼不漏,被他盯上了,必然陰魂不散,不死不休。他既然讓弟子追蹤我們,那么一旦安置好白湘瑤,勢必卷土重來;虞兄方才虛張聲勢,只能唬他一時(shí),管不了多久?!?/p>
陸漸、寧凝聽了,始才明白,葉梵派遣侍從跟蹤,卻被虞照察覺,將計(jì)就計(jì),揚(yáng)言傷勢大好,然后聚起余勁,虛空攝物,射傷那人。葉梵倘若知道消息,十九心中迷惑,不敢立馬趕來。
谷縝卻深知葉梵性情,虞照這一番做作,僅能鎮(zhèn)他一時(shí),若被葉梵發(fā)覺上當(dāng),他氣量狹小,報(bào)復(fù)起來必然更加慘烈。當(dāng)即忍不住問道:“虞兄的傷勢到底如何?”
仙碧搖頭道:“怕是三月之內(nèi)不能痊愈。除非……”谷縝見她住口,不由問道:“除非怎的?”仙碧道:“除非有千年人參、靈芝、何首烏之類,或許能夠早幾日恢復(fù)。”
谷縝略一沉思,忽道“這個(gè)如何?”說著探手入懷,取出一枚紫巍巍的靈芝,正是他從怪蟒口中奪來那枚。仙碧看見紫芝,吃了一驚,失聲道:“這是哪兒來的?”
谷縝將來歷說了,仙碧驚喜不禁,說道:“北落師門跟隨歷代地母,年久通靈,深諳草木之性。這枚紫芝叫做‘釀霞玉芝’,每一百年生長一分,千年方可成形,這期間若無神物守護(hù),必被禽獸吞噬。然而一旦成形,便可活人肉骨,靈效無比……”說罷將紫芝分作兩半,一半給虞照服下,一半?yún)s給陸漸。陸漸自知無救,初時(shí)不愿白費(fèi)靈藥,卻拗不過眾人好意,勉強(qiáng)服了。那“釀霞玉芝”天生靈藥,雖不能根除“黑天劫”,卻有延緩抵御的功效。芝肉入腹不久,陸漸便覺渾身暖熱充實(shí),不似方才那般空虛難煞。再看虞照閉目盤坐,面色火紅一團(tuán),額頭晶瑩閃亮,滲出細(xì)密汗珠。
仙碧心知虞照修為深湛,紫芝入腹,便被他真氣煉化,散至臟腑,當(dāng)即松一口氣,步出門外,只見遠(yuǎn)峰浮青,近野涌翠,屋前幾棵老松繁枝怒發(fā),輪囷如云,樹旁幾塊小山也似的巨石,空秀疏朗,天姿錯(cu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