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耳仿若未聞,坐在地上,一手抓著木魚碎片,一手抹淚,哭得傷心無比,就似一個(gè)孩子丟了最心愛的玩具。陸漸瞧他如此模樣,不覺嫌隙盡去,暗生愧疚,伸手拍拍他肩,道:“對不住,方才被你害得太苦,一怒之下,便下了重手,來日我去廟上找一個(gè)賠你。”
薛耳抽噎道:“廟上的有什么用?這喪心木魚天下只有一個(gè),被你弄壞啦。主人會(huì)打死我的?!闭f到這里,他哭得更是傷心,“主人也不需打死我,只消不給我內(nèi)力,我就死啦。”
陸漸聽得感同身受,心中苦澀,一皺眉,嘆道:“好了,你先別哭。待我?guī)屯槊摿松?,就跟你去見你的主人,木魚是我打壞的,讓他找我好了?!?/p>
雙方僵持之際,忽見沈秀,燕未歸大喜,丑奴兒卻是大驚。
沈秀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丑奴兒,眼里異彩漣漣。忽聽燕未歸喝道:“少主,你給她一掌。”
沈秀瞥他一眼,冷笑道:“你這蠢奴才,沒長眼么,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你也叫我給她一掌?奴才就是奴才,一點(diǎn)兒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說罷拱手一揖,笑嘻嘻地道,“在下天部沈秀,這位地部的師妹不知如何稱呼?”
他見丑奴兒不答,又笑道:“天地二部向來交好,何苦兵戎相見?不知溫黛師姐如今可好,來日有暇,我定去西城拜望她老人家?!?/p>
但見丑奴兒仍是冷冷地不發(fā)一言,沈秀不覺微笑,尋思道:“這位師妹卻是個(gè)冷美人兒,待我逗逗她。”當(dāng)下?lián)u扇漫步,笑道:“啊喲,師妹流了好多汗,衣衫都浸濕了呢?!?/p>
丑奴兒此時(shí)苦苦支撐,汗如泉涌,是故衣衫緊貼肌膚,體態(tài)盡露,聞言羞惱交迸,叱道:“閉上你的狗眼,不許亂瞧。”
沈秀卻不閉眼,反而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丑奴兒被他這等眼神瞧得忒不自在,潛運(yùn)內(nèi)力,忽自土中刷地竄出一根“孽緣藤”,纏住沈秀小腿。燕未歸驚道:“少主快躲?!?/p>
沈秀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任憑那藤如靈蛇般順勢而上,將他周身縛住,臉上卻依舊笑瞇瞇的,眉也不皺一下。
丑奴兒見他不掙不動(dòng),心中怪訝,冷笑道:“你不怕死么?被藤纏住,也不知躲?!?/p>
沈秀笑道:“這‘孽緣藤’是師妹的絕技,平素都不會(huì)輕易用的,沈秀能被纏上一纏,何幸之有。再說這藤名為‘孽緣’,大有深意,沈秀情愿被藤纏上一輩子,若能如此,豈不是我與師妹間莫大的緣分……”
丑奴兒聽他話語曖昧,心中氣惱,罵道:“你這廝盡會(huì)胡說八道,你信不信,我用藤絞斷你的舌頭?!闭f話聲中,那藤尖一長,抵在沈秀的牙齒上。
沈秀吸一口氣,將藤尖吹開,兩眼定定望著丑奴兒,嘆道:“師妹真是好看,就是罵人的樣子,也勝過常人百倍,還有師妹的罵聲,嬌若黃鶯,脆似銀鈴,沈秀若能再聽兩聲,別說舌頭絞斷,就算碎尸萬段,我也甘心。”
丑奴兒同時(shí)困住兩人,兼顧不暇,忘了運(yùn)勁變聲,故而方才這一罵,竟吐出本來嗓音。此時(shí)聽得沈秀如此夸贊,雖然明知此人劣行,仍是忍不住芳心微動(dòng),瞥他一眼,忖道:“這廝本也可惡,但人卻生得好俊,這雙眼睛就似能說話一般,再加上這條能吐蓮花的舌頭,難怪連清修的尼姑也會(huì)被他騙著?!?/p>
卻聽沈秀又道:“師妹,這樣下去,你徒自損耗真氣,也無益處。你既是地部同門,我天部豈能為難你。不如我數(shù)三聲,大家就此罷手,師妹何去何從,還請自便?!?/p>
以丑奴兒之能,困住二人,實(shí)為勉強(qiáng),想了一想,便點(diǎn)頭道:“也罷,我信你這次。”
沈秀笑笑,數(shù)了三聲。丑奴兒應(yīng)聲撤勁,那“孽緣藤”頃刻枯萎?dāng)÷洹⒒癁轱w灰,真可謂生也倏忽,敗也倏忽。
燕未歸一旦脫困,陡然縱出,一腿如風(fēng),掃將過來。
丑奴兒也有防備,雙手按地,“坤元”發(fā)動(dòng),泥土陡然拱起,被那腿風(fēng)一掃,頃刻瓦解,但丑奴兒卻借這一阻,飄然后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