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碧忽道:“谷縝,你方才設(shè)的那個陣子,到底有什么玄虛。”谷縝笑道:“什么玄虛也沒有?!毕杀踢溃骸肮徊怀鑫宜?,那個鬼陣子,都是你胡擺亂設(shè),用來騙人的?!?/p>
“不但能夠騙人,而且專騙能人?!惫瓤b得意笑道,“葉梵家學(xué)淵源,天下陣法沒有幾個他不認(rèn)識的,唯有不是陣法的陣法,才能將他唬住呢?!毕杀痰芍?,嗔也不是,喜也不是,最后嘆了口氣,道:“你這小子,太過奸詐,日后誰若做了你的媳婦兒,才叫倒霉呢?!彼哉邿o心,卻戳到谷縝心底痛處,不覺笑容一斂,沉默下來。
左飛卿白眉微蹙,沉吟片刻,忽地冷笑道:“虞照,葉梵叫陣,你敢不敢去?”
“怎么不去?”虞照冷冷道,“虞某輸給谷神通,卻不怕他?!弊箫w卿冷笑道:“死鴨子嘴硬?!庇菡张看蟊牐箫w卿卻一擺手道:“我懶得跟你羅嗦,你如今的樣子,小娃兒一根指頭也能將你推倒。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個隱蔽之處,施展‘風(fēng)雷轉(zhuǎn)生法’。”
虞照露出驚疑之色,仙碧卻是驚喜道:“你肯用‘風(fēng)雷轉(zhuǎn)生法’?”左飛卿苦笑道:“仙碧妹子,莫非我在你眼中,真的那么不堪?”仙碧雙頰一紅,喃喃道:“我,我哪兒有?”
左飛卿正色道:“左某縱然性子古怪,大是大非卻還分得明白。后日一戰(zhàn),事關(guān)西城尊嚴(yán),并非為我一人榮辱。老酒鬼不去便罷了,若是要去,就該鬧他個轟轟烈烈,要不這么病怏怏的,還沒打架,便先叫人心寒?!?/p>
虞照面皮漲紫,怒道,“你說得天花亂墜,其實也不過怕了谷神通……”左飛卿大怒,俊眼睜圓,瞪著他冷冷不語。仙碧不由苦笑道:“你們兩個,后天去還是不去?”
虞照道:“虞某可不是怕死懦夫?!弊箫w卿亦道:“男兒一諾,絕無反悔。”仙碧一咬朱唇,慢慢道:“既然都去,還爭這些閑氣作甚?”
二人對視一眼,不禁默然,過了半晌,左飛卿忽道:“前方有個巖洞,大小正好。”說罷當(dāng)先帶路,行了數(shù)里,果見山腰上一個山洞。仙碧道:“你二人行功,我來護法?!庇謱ζ渌说溃靶蝿菥o迫,須以‘風(fēng)雷轉(zhuǎn)生法’為虞照療傷,應(yīng)對后天之約。待會兒我要封閉洞口,不能打擾……”說到這里,她驀地住口,望了寧凝一眼,眸子里大有深意。寧凝一怔,低下螓首,十指絞在一起。
仙碧知道陸漸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間,心中大為忐忑,但知此時說也無用,只得嘆一口氣,轉(zhuǎn)身將隨身革囊盛滿清水,以備行功途中飲用,然后運起“坤元”神通,結(jié)土成障,封住洞口。行將封閉時,其他三人透過罅隙,仿佛看見虞照與左飛卿相對端坐,四掌相抵,隨著洞口合攏,洞中蕭蕭訇訇,發(fā)出奇響怪聲。
陸漸驚道:“這‘風(fēng)雷轉(zhuǎn)生法’是什么神通?”谷縝想了想,說道:“《易經(jīng)》中有言:‘剛?cè)嵯嗄?,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fēng)雨?!f的是雷風(fēng)相薄,剛?cè)岵?,能夠造化陰陽,生成萬物?!芰麟妱拧瘎偯髡?,‘周流風(fēng)勁’夷沖瀟灑,貌似相克,實則相生。這法門叫做‘風(fēng)雷轉(zhuǎn)生’,顧名思義,便是風(fēng)雷二部的真氣匯合,便能夠逆轉(zhuǎn)生死,竟成奇功?!?/p>
三人邊說邊行,遙見遠處山坳中林幽水曠,亭臺瀟灑,到前一看,卻是道士開設(shè)、以饗香客的一座茶社。
三人討了三杯清茗,慢品閑聊,各述別情。說話間,忽聽篤篤之聲,仿佛竹杖點地,陸漸轉(zhuǎn)眼望去,頓時變了臉色,只見寧不空峨冠長袍,拄仗而來,入亭中坐下,討一杯茶,捧著沉吟。
陸漸再看寧凝,見她呆望寧不空,神色茫然。谷縝與寧不空雖未謀面,然看陸漸神色和寧不空的相貌,便已猜到,即沾茶水,在桌面上寫出“寧不空”三字。
陸漸方要答話,忽見谷縝擺手示意,陸漸醒悟,也用茶水寫一個“是”字。谷縝又寫道:“三十六計走為上。”陸漸未答,寧凝已寫道:“我與他說幾句話?!比缓笳酒鹕韥恚形撮_口,寧不空忽地嘆道:“凝兒,我找得你好苦。”寧凝吃了一驚,谷縝心中亦是老大疑惑,望著陸漸,寫道:“他真是瞎子?”陸漸也是一臉迷惑,寫道:“不錯。”谷縝一皺眉,又寫道:“老賊有備而來,大大不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