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祖寺眾僧鴉雀無聲,心中震駭無以復加。要知方才二人招式一模一樣,結(jié)果性覺斷指斷腳,性海卻是若無其事,功力高下,委實不可以道里計。
性覺面如死灰,口唇哆嗦一陣,驀地顫聲道:“你,你當真練成了?”
性海笑道:“不錯?!?/p>
“不可能?!毙杂X兩眼大張,驀地嘶聲尖叫,“魚和尚,魚和尚已經(jīng)死了?!?/p>
性海笑道:“人雖死了,法意尚存,如法習練,仍能證果?!毙杂X面容抽搐,猙獰如鬼,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師兄忒也固執(zhí)了?!毙院PπΓ恳暠娚?,高叫道,“先師魚和尚不幸坐化于東瀛,生前曾將大金剛遺法傳授小僧,小僧秉承先師遺旨,從今往后,便是第七代金剛傳人?!?/p>
此言一出,群僧嘩然,性覺直愣愣望了性海一陣,驀地臉色慘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場上沉默一陣,忽聽有人大聲道:“佛祖庇佑,金剛一脈終有傳人,從今以后,我三祖寺當與東島、西城三足鼎立,威震武林?!?/p>
眾人轉(zhuǎn)眼望去,但見性智雙手合十,寶相莊嚴,一邊說話,一邊上前,向著性海深深作揖,恭謹?shù)溃骸靶∩灾牵娺^方丈大師。”
他剛才還匕首相向,轉(zhuǎn)眼間便大獻殷勤。眾僧既驚且怒,自也不肯后人,紛紛躬身施禮,齊聲道:“小僧見過方丈大師?!?/p>
性海舉目掃去,只見陽光下一片光頭密密麻麻,油光閃亮。霎時間,他只覺往日所受怨氣盡數(shù)煙消,一股狂喜涌上心頭,不由得志得意滿,縱聲長笑。
笑聲未絕,忽聽一聲輕哼,有人冷冷道:“先覆東島,再破西城,可是你說的?”
性海一收笑容,注視葉梵,淡然道:“老衲說了,那又如何?”
葉梵呸了一聲,怒道:“放你娘的禿驢屁,先不說老禿驢你有幾多斤兩?但你這句話本身就有毛病。為何是先覆東島,再破西城?你若不將這話掉個個兒,改作‘先破西城,再覆東島’,哼哼,葉某人今日便教你骨肉成泥?!?/p>
眾人聽了,均是哭笑不得,心道:“先覆后覆,還不是一般?”轉(zhuǎn)眼望去,卻見性海臉色陰沉,儼然十分震怒。要知道,那晚他從陸漸那兒騙得“三十二相”的正解,將十多年苦練的“大金剛神力”納入正軌,數(shù)日間武功突飛猛進,一日千里。雖然被渾和尚戲弄一番,心中耿耿,但經(jīng)過這兩日的苦練,又有極大精進,自忖就算前一夜的神秘人再來,也能輕易對付。
十多年來,因為走火入魔,性海膽怯畏縮,自輕自賤,以為永無出頭之日,誰想突然間身具神通,有如升斗小民一夜暴富,頓時心性大變,自高自大起來,以為天下再無抗手,連東島西城的大高手也不放在眼里。卻不料他狂妄,葉梵更狂妄。性海新登方丈大位,先挨一頓臭罵,大感顏面掃地,兩眼翻起,冷笑道:“西城嗎,貧僧還有耳聞,至于東島,聽說早就被萬歸藏滅了。嘿,既然滅了,諒也無須貧僧動手了。”
“好!”葉梵怒極反笑,“好個嘴硬和尚。來來來,先接你爺爺三百掌,再說其他?!闭f罷呼的一掌拍將過來。
性海本意先擒姚晴,好叫本寺僧眾心服,不料葉梵竟來攪局,心中怒極,見他掌來,暗叫一聲:“來得好?!币粨]拳迎出。不料招式未交,葉梵手掌猝翻,啪的一聲擊中性海小臂。性海自負神功,任他拍中。不料葉梵掌勁所至,奇痛徹骨,護體真力竟如虛設。
性海心中大驚:“久聞‘鯨息功’之名,還以為傳言虛假,不料當真如此厲害?”想到這里,抖擻精神,全力施展“三十二身相”,一舉手,一抬足,無儔巨力磅礴涌出。
葉梵身經(jīng)百戰(zhàn),內(nèi)勁奇詭,初時礙于“大金剛神力”的威名,不敢全力施展,斗了數(shù)招,便覺性海神力雖有可觀,但直來直去,少有變化,立時放下心來,雙掌蛇引電縮,六大奇勁交相變化。斗到十招上下,性海忽覺四周巨力奔涌旋轉(zhuǎn),勢如汪洋。自己不動手則已,一旦動手,手足勁力便被身周勁力裹去,反過來擠壓自身;自身勁力越大,反轉(zhuǎn)之力也就越大??v是如此,性海也不敢放松,只因拳腳勁力若不使足,葉梵立時近身,但若使足,又被葉梵反借過去,就如溺水之人,若不掙扎,勢必下沉,但若掙扎不得其法,下沉或許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