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軍嘗試著與妻子溝通，但往往沒說幾句兩個人就吵起來了。衣美麗一邊化妝一邊說反正要離了，老程，你有什么要求就說吧。程軍說美麗，你能不能說說為什么要離婚？我哪兒做錯了？咱們都做了這么久的夫妻啦，我對你怎么樣你應該明白吧？現(xiàn)在的男人哪一個不在外面花花，洗頭洗腳找小姐的，我有過么？別的男人一下了班就往飯店舞廳里鉆，我鉆過么？美麗，你再考慮一下行么？這個家沒有了你我過得還有什么意思？程軍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傷心處，衣美麗看到兩行淚竟然從程軍的眼里涌了出來。

衣美麗突然覺得程軍好可憐，這么老實的一個男人自己不應該這么傷他?？墒遣浑x怎么辦呢？原來吳方明沒有出現(xiàn)的時候自己也就悶著頭過了，但現(xiàn)在吳方明卻來了，而且和當初的感覺一樣。衣美麗傷心地想：忘掉吳方明是不可能的事，但傷害程軍自己又不太忍心。難道她要腳踏兩只船么？不，不行。衣美麗痛苦地捂住眼睛坐在了沙發(fā)里。

程軍對那輛銀灰色的寶馬車很熟悉，他知道這車是來接陳炎的。每當車停下來的時候，程軍就想走過去看看車里坐著什么人，好判斷一下是不是陳炎的男朋友?？墒悄禽v車的車窗卻掛著一種墨綠色的簾子，從來沒有拉開過。所以程軍就看不清楚車上的人。

這時候程軍的呼叫器響了，這是公司統(tǒng)一配置的。那些司機無聊的時候就打開呼叫器，說一些黃色段子解悶。程軍一般的情況下是不會主動聊的，都是他們呼他。大家都是開的夜班車，都是屬于時間沒處打發(fā)的人。他們愿意讓車上有點兒聲音，一是壯膽二是打發(fā)寂寞。所以一到晚上車里的呼叫器便閑不起來了，這個剛說完那個又呼上了。

老王說5號5號你在哪兒？程軍說在江城娛樂城呢。老王說你又和哪個小姐勾上啦？那兒的小姐都挺厲害，哥們兒你要當心點兒啊。程軍現(xiàn)在正在為離婚的事煩著，沒有心情與老王斗嘴。就沒有吱聲。老王知道程軍不開心的原因，就說要不要我找衣美麗談談。程軍說算了吧，她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進去。老王說她這么突然的離婚，是不是外面早有人了。程軍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認而已。程軍非常堅決地說沒有，老王，我現(xiàn)在心里好難過，我實在想不出她離婚的理由，現(xiàn)在像我這樣的好男人上哪兒找去。老王嘿地笑了起來，他說你沒有聽說么？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早說過你太在乎她會出事的。不過，老程，你也用不著愁眉苦臉的，不就是離婚么？現(xiàn)在不離婚的男人不算男人。話說完老王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他說不是我不想離，我那個老婆甩不掉啊。程軍說老王，我心里真的很難受，別說了。

因為老坐在車里程軍就感到腰有些累，他走下車來活動的時候就習慣性地看了看左邊，他發(fā)現(xiàn)今天的寶馬車沒有來。以前這個時候那輛寶馬總會停在左邊的位置上。程軍仿佛又看到陳炎微笑著走來，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還笑了笑。寶馬車的門就在程軍的眼前打開，然后從他的面前滑了過去。程軍正在那兒想著，就看到有個女孩子奔他車上去了，那個女孩子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程軍突然覺得聲音很熟，從后視鏡里仔細看了看后面的客人。竟然發(fā)現(xiàn)是好久沒有見到的陳炎。陳炎好像正在和手機里的人生氣，她的聲音由小慢慢地變大了：愛誰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別在演戲了！我從來沒有這么對一個男人，你讓我太傷心了。行了行了，用不著解釋了！陳炎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程軍好心地說出了什么事么？陳炎也許沒有認出程軍來，硬硬地把程軍的好心給頂了回去：你管得著么？

程軍默默地把陳炎送到一處住宅樓下，然后默默地離開。

這個地方并不是陳炎以前居住的地方，是不是陳炎搬家了？還是和男友鬧翻了？程軍一邊開車一邊想，后來他自嘲地搖搖頭，自己瞎操什么心哪，真是！

城市已經(jīng)完全地睡了，整個大街上空蕩蕩的，顯得格外的寂靜。程軍開著車突然間就有點兒寂寞，他好想聽到聲音，哪怕一點兒。程軍把收音機擰開，但里面除了嗞嗞啦啦的聲音外，已經(jīng)收不到一個臺了。此時已是凌晨四點，基本上沒有客人了。程軍決定到火車站去，也許還有幾個趕夜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