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館出來，梁君卓幾乎已魂飛魄散。想像中，他正把自己的脖子遞過去給人咬。那媳婦要咬人，當(dāng)然是丈夫最好下口。他仿佛看見自己睡得正香，月光下，旁邊的她醒了，看著身邊的脖子……又一陣?yán)浜姑俺鰜恚挥傻么蛄藗€激凌。

可是，大將軍府的約會，不能不赴啊。

他咬了咬牙，道：“媽的，豁出去了，走一遭吧。”

梁君卓來到司徒府時，守門的家丁把他迎進門去。因為心神不寧，他沒能認(rèn)出眼前的家丁，正是和他打過架的司徒劍南化裝而成。只聽劍南道：“我家老爺還沒回來，但他傳來口信，一會就回府，讓您先在后花園小憩一下，他回來會直接來見你。”

去后花園的路上，梁君卓戰(zhàn)戰(zhàn)兢兢向劍南打聽昨晚的事——昨晚小姐咬丫環(huán)?；卦挼膭δ瞎室馔掏掏峦拢把圆淮詈笳Z，先說那丫環(huán)睡覺時摔了一跤，碰壞了脖子，掉了一塊皮肉，流了幾柱血，又說在他們家這是常事，說得梁君卓滿腦子疑惑。當(dāng)梁君卓直接問到小姐時，劍南不懷好意地笑了：小姐啊，當(dāng)然好，這好處你以后慢慢就體會到了……

到了后花園，他忽聽有人在喊小姐，尋聲望去，只見阿蓮邊喊著小姐邊在花叢里四處尋找。突然間，藏在花叢里的司徒靜探出頭來，她披頭散發(fā)，目光發(fā)直，臉上青一塊白一塊。見了梁君卓，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巨大的犬牙，牙齒上還留著血跡……梁君卓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就逃。

差不多與此同時，司徒府的大廳里，司徒青云和夫人正襟危坐，正在等候梁君卓的到來。司徒靜從后花園出來后，重新梳妝好，又文靜又典雅地坐在爹娘旁邊。此時一家丁急急前來，報告說梁公子跑了，梁公子像瘋子一樣跑了出去，嘴里還發(fā)出怪叫，好像嘴角還有些白沫。

司徒青云好生奇怪，連連問怎么會這樣。一旁的劍南道：“我聽說有一種病，隨時都可能發(fā)作，吐白沫，還發(fā)出可怕的聲音?！?/p>

司徒靜也趁機賣乖道：“爹，您還要我嫁這種人嗎？您要是決定了，女兒一定聽爹的。管他什么羊角瘋狂犬病，我認(rèn)了?！?/p>

聽女兒這么說，司徒青云哪里還舍得，連忙道：“乖女兒，他要是有病我當(dāng)然不能送你進虎口。”

正說著，家丁送上一封信來，說是梁公子派人送的。司徒青云拆開信，看了看，笑道：“梁君卓一定是明白我們知道他有病了，所以寫了信來推辭了婚事。”

四

卻說那文媚兒拿了九連環(huán)回宮，一連數(shù)日毫無打開的希望。呆在自己的宮中，她感覺自己像一頭受困的母獅，她早就想去見皇上了，可又怕失了面子。好在文媚兒原本就不是真要面子的人物，她想我這邊要是光顧著面子，我這一輩子可就要完了。

那天她決定豁出去了，去見皇上?？墒莿偟接鶗浚煸室娏怂投?。她叫住朱允，問他為什么躲她。朱允道，他沒有臉面見她，因為沒打開九連環(huán)。

她正待說話，朱允又道，皇上和貴妃必須遵守誓言，因為臉面比性命還重要。說罷看也不看她，徑直走開。

見皇上不成，還被擠兌了一番，文媚兒哪里服氣，只好拿出她的絕招，去求太后幫忙。太后聽了文媚兒述說，忍不住笑了，責(zé)怪皇上盡玩花樣，又嘆文媚兒用心良苦，答應(yīng)為文媚兒做主，下道懿旨，讓她服侍皇上。寫下懿旨后，太后又道，若是依了她的意思，皇上早該立文媚兒為后了。說到立后，文媚兒眼睛大亮，立即道：“姑媽，我要是當(dāng)了皇后，你老人家就最享福了，誰不知道我比您親生閨女還孝順?！?/p>

提到親生閨女，太后的臉上露出了愁容，嘆一口氣道：“可不是，安寧那丫頭就知道在外面玩，眼里心里根本就沒我這個娘?！?/p>

文媚兒得了太后要立她為后的話，趕緊把消息帶給了爹爹。文章這邊也坐不住了。那天他來到御書房，見了皇上，單刀直入道：“皇上，人貴有自知之明。對您來說，立后問題已經(jīng)刻不容緩?！?/p>

朱允沒想到他有如此來勢，很是詫異，卻也不急不躁道：“丞相為百官之首，張口含山吞岳，舉足地動山搖。不過，丞相負(fù)責(zé)的主要是朝廷政務(wù)，這宮里的事，還是由我們自己解決吧?！?/p>

“立后之事也是國家大事。此等事關(guān)重大的問題，也屬丞相過問的范圍?！蔽恼侣牫鲋煸实囊馑际遣蛔屗^問，可他毫不退讓。

“宮中的事很微妙，大臣們還是不要參與的好。”朱允說道，語氣依舊平和。

見朱允還是強調(diào)大臣們不參與，文章抬出了他的舅舅身份。

“是啊，舅舅?！敝煸收J(rèn)真叫道，“咱一家不說外話了，媚兒是貴妃，舅舅若不避立后問題，恐被人說閑話?！?/p>

文章被點了要害，仍不退讓，強辯道：“我不是說要立媚兒為后，我只是就事論事。”

“舅舅論的是哪門子事呀？”朱允拖長了聲音問。

“歷朝歷代，哪兒有皇上到了二十五歲還不立后的？”文章正言道。

“舅舅，我讀過不少史書，二十五歲還不立后的大有人在。”

“那一般都是皇后去世了，皇上因敬重思念已逝的皇后或是為皇兒們著想，暫不立后。而你的情況完全不一樣?！蔽恼卵赞o強硬，語氣堅決。

朱允也強硬起來，“我之所以不馬上立后，是因為我要慎重。皇后乃一國之母，舉足輕重，若因著急選錯了人，那可就要鑄成大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