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能在這里幫忙做事。”他回答道，同時一邊拍著阿卡里的肩膀一邊沖著摩根公司的麥克微笑，“我們在日本到底有多少人?。俊?/p>

他說的“我們”指的是什么其實很明顯。在日本，外國人和日本人之間有著清晰的界線。馬爾科姆看得出來，大阪的外國人是很抱團(tuán)兒的。他們或許會和日本女孩上床，甚至于和她們交往和結(jié)婚。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并沒有被包容到日本文化當(dāng)中。

“在東京有大約10萬外國人，”阿卡里回答說，繼續(xù)扮演著他導(dǎo)師的角色，“他們多數(shù)都和我們一樣做銀行業(yè)。而在大阪，總共可能有50個外國人。我很肯定，你注意到了我們從市場過來的時候有人盯著你看。因為對于這里有些人來說，一年之間你可能是他們見過的惟一一個白皮膚的人?！?/p>

“而對于有些妞兒來說，”摩根公司的麥克帶著酒氣插話說，“你可能是和她們干過的惟一一個白人。你得記住這一點?！?/p>

“你看那邊”，阿卡里打斷麥克的話頭，手指著過道那邊一張桌子，“那些人都給英國巴林銀行干活。巴林銀行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有聲望的銀行。我記得它好像幫美國買下了路易斯安那，它實在是太古老了?！?/p>

馬爾科姆看著鄰桌的五個年輕人拿著一杯杯暗色的酒液相互勸酒。他們看上去比在酒吧里喝酒的其他的交易員要高一些瘦一些，而且顯然穿得要好一些。他們中間個子最高的一個穿著深色的西裝，系著血紅的領(lǐng)帶。他有著一頭優(yōu)雅的灰黃長發(fā)，一直披到了外套衣領(lǐng)處。他的顴骨很高，嘴唇飽滿。不過雙唇分開的時候，露出來的是嚇人的牙齒。馬爾科姆看到的時候不覺打了個冷戰(zhàn)。他的牙齒就是牙醫(yī)們所謂的“夏齒”：夏天的牙齒往這兒長，夏天的牙齒往那兒長。

“留著可笑金發(fā)的那個，”阿卡里說，“也就是看著像爛牙齒的人猿泰山的那個，他叫特迪·希爾斯。他是個很不錯的家伙，這幾年他在15子棋上已經(jīng)欠了我大概1萬美元，而且看來他還真會把這賬給付清?！?/p>

阿卡里換了一個座位，然后指著一個電視機旁邊的桌子說，“在那邊，那都是些咨詢顧問人員。大部分都是荷蘭人，給本地一家日本銀行提供咨詢服務(wù)。他們自己抱成一團(tuán)兒，不太和外人打交道。我聽說他們有好路子可以弄到這里最好的大麻，不過我還沒機會去一試。”

這些人看來確實是歐洲人，比巴林銀行那幾個看著更地道。他們四個全都穿著襯衣，紐扣一直扣到了領(lǐng)口，還有看著有點太緊的品牌牛仔褲。他們看來比其他人要年長一些，而且明顯要溫和一些。馬爾科姆猜想可能是大麻的緣故。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和安娜以及她幾個學(xué)表演的朋友一起抽過幾次。馬爾科姆有點兒不明白為什么安娜突然出現(xiàn)在思緒當(dāng)中。畢竟現(xiàn)在的她，還有他過去其他的一切，看來都已經(jīng)遠(yuǎn)去了。

“大阪的東歐人都在心齋橋另一邊的一家酒吧里聚會，心齋橋是一座穿過主要娛樂區(qū)的拱形建筑?！卑⒖ɡ锢^續(xù)說教，“那是家叫作‘奧拉夫’的地方。二樓是俄羅斯黑幫控制的妓院?！?/p>

聽到這里，馬爾科姆不覺抬了抬眉毛。這時有一個麥克湊近了過來。這次是矮個兒的那位，還梳著很難看的發(fā)型。他是康奈爾大學(xué)畢業(yè)的，高中的時候還曾經(jīng)跟馬爾科姆打過橄欖球，但是沒進(jìn)過大學(xué)校隊?！艾F(xiàn)在有很大規(guī)模的販賣東歐脫衣舞女和妓女的交易，她們都是俄羅斯黑幫弄來的。我有個朋友正在為《紐約客》寫一篇揭露這交易的報道。說真的，你去瞧瞧城里隨便哪家脫衣舞夜總會，都能看到在洗手間里給客人口交的匈牙利妞。她們掙錢的目的，就是要跟奧拉夫的老板買回她們的護(hù)照。那情景真是他媽太瘋狂了……”

“不過這里還有我們，”阿卡里大聲插話，“我們已經(jīng)有了這樣一個名聲——我們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瘋狂一點。而且眼下我們比別人要掙得多得多。所以他們都尊重我們，盡管還是有那么一點競爭意識和嫉妒。”

馬爾科姆把目光從英國佬轉(zhuǎn)移到了荷蘭人身上，最后回到了自己周圍的美國人當(dāng)中。這些外國人組成的真是一個奇怪的小團(tuán)體，一個他從沒想過會存在的團(tuán)體。在日本這茫茫人海當(dāng)中存在的一個白人小島，相互之間展開競爭，想要從亞洲市場攫取最大的利益。

“為什么我們比別人要做得更好呢？”他不解地問。

大伙兒先是一陣安靜。隨后第三個麥克插話了。這個人是耶魯?shù)囊粋€網(wǎng)球運動員，一頭濃密的紅發(fā)，臉上總是帶著壞笑?！捌鋵嵤且驗榭帷]人可以比他掙得更多。即便是尼克· 里森，就是巴林銀行新加坡分部那個。他肯定是個能干的家伙，可能是最好的之一，不過他還不是迪恩·卡尼，他自己恐怕也知道這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