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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漫漫金陵路(上)(6)

梅花上將張自忠傳奇 作者:李萱華


蔣介石在乎那些輿論么?!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輿論,《何梅協(xié)定》全國輿論一致聲討得那么厲害,他在乎沒有?一點(diǎn)不在乎。全國輿論反對內(nèi)戰(zhàn),他在乎了嗎,不在乎。只是西安“捉蔣亭”逮住了他,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不再打內(nèi)戰(zhàn),回頭就把親自送他回南京的張學(xué)良給軟禁了起來。

西北軍不可靠,西安事變就有西北軍(楊虎城)的一部份。宋哲元是西北軍,張自忠也是西北軍,二十九軍是西北軍(現(xiàn)在更擴(kuò)張為第一集團(tuán)軍了),張自忠是一員虎將,讓他回五十九軍去,那宋哲元豈不是如虎添翼!那不是削弱宋哲元,而是讓他變得更強(qiáng)大。

這就是蔣介石軟禁住張自忠,對宋哲元的請求不作可否的原因。

本來人們常說,無官一身輕??蓮堊灾以谶@里,官到是沒了,可卻“輕”不起來。

在天津出任市長以來,尤其是北平這短短的八天,雖說是奉命而行,也沒有作出什么賣國之行,但總是違心而為,心里總有那么一個“疙瘩”;而全國輿論的不諒解,對張自忠心靈上的“壓力”更大。他想用“殺敵”的實(shí)際行動來為自己剖白,用生命來為自己的冤屈洗刷,但現(xiàn)在這么個處境!

他在這里自己的感覺也像一個高級的“囚犯”。比起他在北平的那些日子,似乎更為不好過。因?yàn)樵诒逼?,他還知道自己該怎么作,可在這里,自己卻不知該怎么作。既然不知該怎么作,那就什么也不能作,也不敢作了。唯一能作的就是讀書。

蔣介石第2次接見他,他覺得他的問題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解決了,可是現(xiàn)在把他“晾”在這里,又似乎問題還沒有了結(jié)。

古人說,自古艱難唯一死。他現(xiàn)在就是這樣。就這樣死了,那不真的成了千古罵名了么!張自忠在這時有更多的感慨:“文章憎命達(dá),魑魅喜人過?!彼肓嗽S許多多的古人:屈原、岳飛、于謙……。他又想到了張學(xué)良,西安事變兵諫蔣介石抗日。如今卻被蔣介石羈紲于南京?!?/p>

他張自忠如果被蔣介石這樣軟押在南京,那豈不是此生報國無望了么!這一來,他連用堅(jiān)決抗日的實(shí)際行動來向國人洗刷自己的冤屈的機(jī)會都沒有么!

這種閑極無聊的生活,和他在天津時日理萬機(jī)、晝夜忙碌成了極大的反差,使他極不適應(yīng)。失意落寞之感,以及黯淡的人生前途時刻困擾著他。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彼兊檬株幱?,十分消沉,他開始對自己放縱起來,他也開始抽起鴉片來。他想用這個來麻醉自己,從麻醉中忘卻滿腔煩惱,從麻醉中去尋求人生的安慰。

跟隨他的幾個副官,見此情景,都十分著急,也不敢勸他,幸好這時張克俠來看望他來了。

張克俠原名樹棠,河北獻(xiàn)縣人,畢業(yè)于保定軍官學(xué)校第九期,曾留學(xué)蘇聯(lián)。1925年任職于張自忠部,他是一名中共地下黨員,思想進(jìn)步,知識面寬,頭腦冷靜,在張自忠部可以說是張的智囊,也是張自忠唯一從未把他當(dāng)作下級看待的人物,受到張自忠的敬重。

張克俠到南京,聽說張自忠現(xiàn)在南京,便特地前去看望他。

他到山西路第三集團(tuán)軍駐京辦事處,正碰上跟隨張自忠來南京的廖保貞。

廖看見張克俠十分高興,向他敬了一個軍禮:“參謀長,您來看師長?”

張克俠回了一個禮:“我剛到南京,聽說師長也在南京待命,所以特地前來看望他。他現(xiàn)在怎么樣?”

廖保貞見張克俠問起張自忠的近況,不由得愁容滿面道:“師長近來情緒很不好,很消沉。”

“為什么?”張克俠問道。

廖保貞:“自秦副軍長陪師長來南京,蔣先生兩次接見了師長。聽師長說,除卻撤職以外,中央不會再給師長以處分。當(dāng)時師長還很高興,以為很快回部隊(duì)有望。據(jù)我們打聽到的消息,秦副軍長北返以后,宋軍長給蔣先生還發(fā)來電報,請求讓師長回部隊(duì)。可是時至今日,卻沒有半點(diǎn)消息。眼看前線打得正烈,而我們卻在這里干耗著整天無所事事。別說師長著急,我們也著急。所以師長他更是成天悶悶不樂,一天不說一句話。前些日子還抽上了這個。”廖保貞一只手拇指、小指伸直,食指無名指屈著做了個鴉片煙槍的手式:“我們不敢勸他,參謀長您來了正好,請您好好勸勸他,不要再抽那個東西了?!?/p>

張克俠驚道:“想不到他怎么也會變的這樣呢?我一定好好勸勸他。”

廖保貞喜道:“有您勸他,他一定會聽的。我這就去向師長報告說您來了?!?/p>

廖保貞進(jìn)去向張自忠稟報說張克俠來看他來了。

張自忠聽說張克俠來看他來了,十分高興,迎了出來,和張克俠熱烈握手:“嗨呀,是樹棠老弟來了,見到你我真高興?!?/p>

張克俠見到張自忠臉色憔悴,形容枯稿,已幾乎看不出昔日那威武雄壯、咤叱風(fēng)云的氣慨,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英雄末路之悲哀。

兩人寒喧問候畢,進(jìn)屋落座,廖保貞送上茶水。

張自忠道:“我現(xiàn)在是窮途末路,門前冷落車馬稀,你怎么想起前來看我呢?”

張克俠道:“我也是昨天才到南京的,聽說師長你在這里,所以便專程來看你來了。”

張自忠笑得十分勉強(qiáng):“我已不是什么師長了,現(xiàn)在是待罪之囚徒,候宰之羔羊。對于老弟念故人之情前來看望,自忠是十分銘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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