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戰(zhàn)鬼”的稱號陪伴著顧焱經(jīng)歷了前后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多次戰(zhàn)役,立下無數(shù)顯赫軍功。
那時,他才十五歲。
如果不是熟知這段掌故的人,再看看現(xiàn)在這個沉溺享樂、清秀得仿佛手無縛雞之力的昊凌帝,幾乎不會有人把這個暴君和當初那個驍勇善戰(zhàn)、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戰(zhàn)鬼”聯(lián)系在一起。
后來,每當她充滿景仰向往之色,談起這段蕩氣回腸的歷史時,昊凌帝總是不以為然、若有所思地笑笑。
或許,在這個帝王看來,他在沙場用飛濺的鮮血立下的崢嶸戰(zhàn)功,遠沒有后來他在通向權力巔峰的路上那些不見血的戰(zhàn)爭中的勝利來得更為意義深重;或者說,兵不血刃地屠戮那些曾經(jīng)蔑視過自己的人、曾經(jīng)欺騙利用過自己的人以及和自己作對的人,更容易讓他產(chǎn)生一種高高在上的成就感。
兩年后,戰(zhàn)爭結束。顧焱被先皇敕封為“烈親王”。
這時,軍隊里掌權的將領幾乎都已經(jīng)被顧焱自己培植起來的心腹羽翼所取代??梢哉f,這是顧焱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親兵。也正是這支軍隊,在日后顧焱對皇位的爭奪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蓮生的生身母親,南妃,正是當日擁護顧焱起事的其中一員大將南飛鴻的獨女南瑾。
“人類對于權力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币赃@樣一句話,凌帝總結了朝代更迭的規(guī)律。
“師傅不相信人性本善嗎?”
“我相信人性?!绷璧矍擅畹乇荛_了話眼,“但我更相信人性的不可相信。”
見到年少的蓮生仍舊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凌帝并沒有更進一步地解釋:“還記得我曾為你講解過的,宋太祖‘杯酒釋兵權’的故事么?”
“徒兒不敢忘?!?/p>
“能夠兵不血刃地化隱患為無形,趙老兒無疑是聰明的?!绷璧燮财泊?,“但是在我看來,那些將領則更為明智。人啊,要懂得凡事留有余地,不要做到極致了。身處風口浪尖,就要知道適時謝幕。比起殺身之禍,留下一個頂峰的背影,供人心存景仰的懷念,豈不失為一個善終?”
說完,凌帝意味深長地看了蓮生一眼。
在凌帝看來,南妃的父親、蓮生的外公就正是那個因為不懂得適可而止而最終不得善終的活生生的教訓。
經(jīng)過一年緊鑼密鼓、血雨腥風的奪嫡之戰(zhàn),顧焱終于將其他幾個兄弟打敗。
那日,他親率一百銀甲騎士,直奔病危先皇的寢宮——曜宮而去。
看著千重赤紅色的宮門在自己的喝令下漸次打開,奔馳在長長的漢白玉大道上的顧焱感覺自己正一步步向那個光芒萬丈的頂峰靠近。之后,顧焱在密閉的曜宮里,與彌留的先皇進行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對話。
這是一場父與子、君與臣的對話,更是一位偉大的帝王與另一位偉大的帝王的對話。只可惜對話的內(nèi)容將永遠不為第三人所知,只能深埋于歷史莊嚴的塵埃之下。
隨后,先皇傳位于顧焱。次日,凌帝登基,改年號光護。
那年,顧焱十六歲。
正如歷史上所有野心勃勃而多疑的君王,登基后的凌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鏟除心腹大害,永絕后患。
據(jù)野史記載,對待那幾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凌帝絲毫沒有手軟,而是將當年他所承受的千百倍地奉還了。他曾命人將原太子的四肢砍下,泡入水缸中,僅留頭部在水面;然后又讓人在缸中放入數(shù)百條嗜血的毒蟲水蛇。太子在哀號了三天三夜后,終于因失血過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