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擦完眼淚,順手把手絹往懷里一塞,肅整了容顏,這才開口:“炻哥哥,你們在龍舟上的時(shí)候,可見到是何人砍斷了標(biāo)桿?”
顧炻思索了一陣,這才緩緩搖頭:“沒有。是個(gè)黑衣人,還蒙著面?!?/p>
“這事兒一開始就透著蹊蹺。是什么人要打著行刺的幌子砍斷標(biāo)桿呢?砍斷標(biāo)桿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如果說黑衣人一開始的目標(biāo)不是凌帝,而是在龍舟上的顧炻和顧焌——蓮生和顧炻對看了一眼,兩人均神色凝重——那么最可能的幕后主使就是……
“喲,這不是蓮妹妹嗎?還有四弟,五弟,人可真齊啊?!?/p>
說曹操曹操到。他還穿著早上那套絳紫色銀絲紗罩衫,只是手里多了一把象牙骨扇,在手里輕輕搖著,帶起荼靡香風(fēng)一片,倒仍是一副風(fēng)流倜儻、瀟灑不羈的公子哥兒模樣。
顧炻三人面帶異色盯著他。還是蓮生先開了口:“煊哥哥,這一早上就沒見你的人影,什么行情,讓哥哥你繁忙得連侍駕也顧不上了?”
“哪里什么行情?不過是路上巧遇一個(gè)友人,邀我喝酒,我盛情難卻,才……”顧煊微微俯身,壓低聲音道,“父皇沒問起我吧?”
“……友人?”蓮生繞著顧煊踱了幾圈,還一邊用鼻子用力嗅了嗅顧煊,唬得顧煊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
“我怎么覺著,有股不尋常的味道?……”蓮生瞇著眼,掩去眸里潛藏的犀利,附在顧煊耳邊輕輕說道。她的本意是想說有股子血腥味兒,不料聽在顧煊耳里那完全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不尋常的味道?糟了,定是青竹這個(gè)狐媚子……早叫他不要用什么玫瑰花水……”顧煊喃喃低語,苦著臉懊惱地道,“我就知道瞞不過蓮妹妹這個(gè)小人精。還望各位千萬不要把我今天去清風(fēng)館的事跟父皇說啊?!?/p>
清風(fēng)館?顧炻與蓮生狐疑地對看了一眼。
顧炻試探著問道:“那二哥,你可知道今天父皇遇刺之事?……”
甫聽見“遇刺”兩字,顧煊臉上神色在片刻間數(shù)變,眼神中有暗光一閃而過,然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慌亂震驚確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他,并不知情。
“什么?真有此事?”顧煊匆匆向三人抱拳,“那我得先行一步了!”
看見顧煊離開的背影,各懷心思的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良久,還是顧炻說了一句:“夜色已深,約定起駕回宮的時(shí)辰快到了?!?/p>
三人就著清涼如水的月光走在河畔。
對岸繁華的酒樓妓家都點(diǎn)起燈籠,挑起高高的酒招幡旗,曳落水面。街道上仍舊車水馬龍,人流不息。隔著一水,叫賣聲、絲竹管弦之聲還有酒客行令聲仍舊依稀可聞。相較白日的繁華,夜晚的央月別有另一番情致。點(diǎn)點(diǎn)燈火,共空中一輪明月在水中溶溶漾動(dòng),一時(shí)間不辨天上人間。
在路上,蓮生忽然想起一件懸而未決的事。
“清風(fēng)館是什么地方?”
“咳咳咳……”顧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顧炻的神情也不太自然。
“怎么了?”
“那個(gè)……不是你這年齡應(yīng)該知道的?!?/p>
“為什么?”蓮生不依不饒,“那焌為什么咳得這么厲害?他定是知道了?!?/p>
“焌兒不一樣。他也和其他皇子一樣,長期在宮外行走,所以知道這些事兒不出奇?!?/p>
“不管。若你們不告訴我,那我就親去那地兒看看?!?/p>
顧炻為難地看看一臉倔犟的蓮生,又看看顧焌。顧焌很識趣地向前走了幾步的距離,把空間留給兩個(gè)“大人”。
顧炻這才彎身俯在蓮生耳畔,輕輕地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