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度醒來,發(fā)現自己身處于一個陌生的房間內。
簡單的擺設,干凈素雅的布局。床前的紅木桌子上擺著一盆雅致的蝴蝶蘭,四杯茶水,還冒著微微的熱氣。
“太好了!”他充滿感恩地想,我終于從一場漫長的夢魘中醒來。這不是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上天終于聽見了我的祈求!
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內襟,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東西,還在!
門“吱呀”一聲打開,他仿佛受驚的動物,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去——
清秀的白衣少年正走進來。
“哎呀,你醒了呀?!鄙倌牦@喜地看著他,幫他坐起來,“剛剛大夫來看過了,他說你現在身體很虛弱,而且肺疾久不愈,不過吃幾副藥,好好調養(yǎng)一陣就好了?!?/p>
他戒備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暗自揣測此時他臉上坦誠的笑容有幾分真實。然而那雙如同黑色琉璃一樣流光溢彩的眼珠定定地看著他,讓他不知從何起疑。他想了想,干脆地放棄了。
于是,開始伸手解自己的衣帶——
“你、你這是干什么?!”白衣少年被駭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把自己脫得只剩褻衣。
“最后一件……是我自己脫還是你來?”
“我……我來?我來干嗎?”
“脫衣服??!”他惱了,自己都已經做得如此主動了,“有些客人喜歡親自動手幫孌童脫衣服,不知道閣下有沒有這樣的嗜好?”
“我、我……你……”少年支吾了好一會兒,才神色古怪地問:“你以為我是要跟你做那檔子事兒?”
“不然呢?”他嘲諷似地勾起唇角,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世事,“不會有人花了五萬兩銀子,而什么都不做吧?”只不過短短的十五天而已,卻早已讓他嘗遍了世間最污穢、最骯臟的事。
“你……你已經跟別人做過了?”
“閣下放心吧?!彼恍嫉乩浜咭宦暎詾樗麜蛣e人有些不一樣,結果還不是一丘之貉,“頭牌清倌在沒有被公開拍賣之前,都只是在一旁學習床笫技巧而已。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這身體……還是干凈的?!闭f到最后,語氣里全是滿滿的苦澀——身體是干凈的,那么靈魂呢?早已浸泡在腐臭的沼澤泥淖中,難以自拔了吧。
“床笫技巧?”眼前的少年仿佛被引起了興趣,好奇地追問,“還有技能培訓?。∏屣L館真敬業(yè)!快說說,都有些什么?”
這個問題顯然難住了床上的人。他幾度開口,都訥訥無語,臉上漲滿了忸怩的紅暈,最后他一賭氣:“這種事情,教我怎么說!你到底要不要做啊,不要的話我要睡了!”
少年寬容地“呵呵”一笑,沒有再繼續(xù)追問,掏出一張紙放在他手里:“我都忘了!大夫要你多休息呢。那你好好睡吧,我這就走了。這是你的賣身契,另外柜櫥里有些盤纏,是供你食宿的。你看看是要繼續(xù)留在央月,準備參考,還是回去汴州老家,都由你自行安排。我們就此別過,你要自己保重嘍!”
說罷,轉頭欲行。
“等等!”他驚疑地喚住了他,“你……你是說?……”
少年受不了地翻了一個白眼,敢情他真認為自己是趁人之危的淫賊了:“你自由了,你現在是自由之身,不屬于任何人。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可……”他仍舊不敢相信這眼前的,難不成真的是他的貴人?
少年干脆折回,以無比認真的神情看著他:“停云——抱歉,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名——我贊賞你的詩和你的人品。從你的詩里,我感覺到你孤注一擲的勇氣,所以我才甘愿被你挾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