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唄?!睕]心沒肺的三個字,差點讓太子把口中的茶水全數(shù)噴出。
“你可是在玩你的腦袋!”
“不去試試怎么知道?”蓮生又拋了一顆花生米進嘴里,這才帶著一臉陰鷙的微笑,稍稍把身子前傾。看見她這種姿態(tài),太子和顧炘都凝起了神思,三人心照不宣地湊頭在一起。影宮昏暗的燭火,陰晴不定地跳動在他們的臉上。
“猜猜看我在文華閣都聽到了什么?”
“……可是和玉宮的有關(guān)?”沉吟了一會兒,顧炘首先開口。
蓮生投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有消息說,玉相將在今年的宗廟祭祀前上書父皇,讓父皇改立顧煊為太子?!?/p>
太子面色倒很從容:“……流言止于智者。如果玉相還未老眼昏花至此,就知道不該輕易觸犯父皇的逆鱗。”
“你以為玉相會和當年的南飛鴻一樣?”顧炘涼涼地開口了,“以玉相今日的權(quán)勢,難道還怕找不到愿意替他出頭的鳥?就算父皇一時心情好了,把他們?nèi)珨?shù)砍了,投入了石子的水面,會這么輕易平復么?”
太子的神情終于陰翳了下來,他有點惱火地說:“那又能怎么樣?說到底,我不過是個權(quán)力被完全架空、還被幽禁在這方寸之地的太子罷了!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實在的力量能阻止玉相??!如果父皇真的讓顧煊上位了,我和炘弟,肯定是頭兩個被泡水缸的!”
“……如果,我們能找到和玉相權(quán)勢相抗衡的人做靠山就好了?!币恢睕]有說話的蓮生突然開口了。
顧炘和太子互看了一眼。太子手蘸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字,沉聲道:“妹妹說的可是……”
不待蓮生回答,顧炘已經(jīng)果斷否定:“不可能?!笨匆娚徤吞佣伎粗櫈越又?,“你們以為他今日為何可以到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八年前他自請外放,就已經(jīng)表明了他只會袖手旁觀各方的利益爭斗。內(nèi)政動蕩那么多年,你們可曾見過他插手過任何事件?說到底,他效忠的,只有父皇一人!所以父皇才信任他到了可以讓他擁有自己軍隊的程度!”
聽聞此言,太子眼中本來就縹緲的希望之火更加黯淡了。
然而蓮生仍舊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地說:“只要是人,就能找到他不得不咬的‘餌’。只不過,現(xiàn)在我們還不知道這‘餌’是什么而已?!?/p>
如果說隔岸觀火、袖手旁觀是自涼宮七年里秉持的鐵則,那么為何最終她還是置身于這場在影宮密謀醞釀卷起的風暴中心?所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思及至此,她朝顧炘的方向投去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目光灼灼地回視著她,仿佛透徹洞悉了她內(nèi)心的所思所想,逼得她不得不垂下了臉。
“嘿……”某人詭計得逞地低笑。
“小囡你!”蓮生低叫一聲,憤憤地隔著衣衫在某人腰際掐了一把。
太子狐疑地盯著眼前神色有異的兩人?!翱取鄙徤p咳了一聲,道,“此事我們再議。事實上,朝廷里許多官員的子女都在今屆甄英考核的入選者里,是尋找對我們有利信息的上佳時機?!?/p>
太子仿佛這時才恍悟:“難道說…你參加考核是為了……”
蓮生仿佛很受不了太子的神情,“說真的,不論是赤城還是朝廷里的這類事情,我都沒有多大興趣。我想做的,只是把太子殿下弄出這個影宮而已。這么多年困在一個小地方很不好受,這我比誰都清楚?!?/p>
“蓮生……”
“好啦,殿下。之前的事情就算我們扯平了。不過要是這次我能把你弄出影宮,可別忘了你欠我個大人情哦?!?/p>
“一定。”他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只要是我能給的,我一定全部都給你。
出了影宮的竹林,避開巡邏的衛(wèi)士,幾個縱躍,視野便開闊起來。
蓮生足尖點上一幢宮閣的屋脊,心里還回味著片刻前和顧炘的對話,沒有錯過腳下宮墻角突然閃過一前一后兩道人影。
蓮生微微挑眉,不曾有片刻猶疑,在瞬間欺近了身形,屏氣斂神尾隨著那兩個黑影而去。不是她的好奇心過重,誰叫從影宮回前嶺必經(jīng)玉宮,而蓮生此時此刻腳踩著的,正是玉宮的地界呢?
“……東西……甄英……”
兩個人影交談的地方是深巷。蓮生不敢打草驚蛇,只敢潛伏于巷口,這直接導致她用盡了耳力,也只能聽見只言片語。
然而,就是這只言片語,讓蓮生聽出了那兩人其中一個,就是她的二哥哥、玉宮的少主——顧煊,并且他們所說的這件事肯定與甄英考核有著極密切的關(guān)系。
蓮生更加心急,一次次地探出耳朵,想聽清對話的內(nèi)容。
就在這時,夜風變了一點方向。
“……盡量用好了。這藥我手頭還多的是。”這是顧煊在說話。
“是,二皇子?!币粋€陌生的男聲。
“事后,其他人……”
“我會處理的。請二皇子放心。”
對話似乎就此結(jié)束。
兩人又是一前一后向巷口走來。蓮生一驚,展開身形迅速離開了現(xiàn)場。
“……二皇子?!?/p>
“嗯?”
“玉宮的宮人可有偷聽的習慣?”
“???你說什么?”
“呵,不,沒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