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我虛歲十三。這年的夏天出奇得熱,太陽焦金爍石,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成都又是有名的火爐,滿城流火,像一個巨大的蒸籠,蒸得人汗流浹背,透不過氣來。
一天下午,我趴在竹床上,望著當(dāng)空烈日,心里琢磨著,該去哪兒找個好地方避暑呢?
“噔噔噔”,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響起張苞的大嗓門:“阿斗,阿斗,快來看,俺給你帶好東西來啦。”
我一骨碌從竹床上爬起,翻身落地,迎了出去。張苞手里拎著一個碧綠的瓶子,興奮地向我嚷道:“阿斗,天這么熱,俺請你喝‘心痛’,剛買的?!?/p>
我奇道:“心痛?什么心痛?”
張苞將手中的綠瓶遞過來,道:“喏,這就是‘心痛’。城東一家藥鋪,用祖?zhèn)髅胤脚渲瞥鰜淼淖钚陆馐铒嬈?,俺見很多人爭著買,就趕忙買了一瓶,送來請你喝。誰讓咱們是兄弟呢!”
我接過綠瓶,見瓶身上貼著一張標(biāo)簽,上書:“心痛,本店最新飲品,百文一瓶,消暑必備。飲完保證從頭涼到腳?!?/p>
張苞神情熱切,道:“你快喝,快喝,這鬼天氣熱得,都快把人烤熟了。”
我拔開瓶塞,先喝了一小口,平平淡淡,沒什么味兒。再連續(xù)喝了幾大口,嘗出來了,靠,一整瓶裝的全是涼白開,就這個竟然賣一百文一瓶,喝了果然“心痛”。
我抬眼望了望張苞,他笑得是那么淳樸、那么純真,笑意里滿含著對朋友的關(guān)心,對友誼的誠摯。我不忍心讓他知道“心痛”的真相,否則他肯定會“從頭涼到腳”。于是一仰脖,將那瓶白開水全倒進(jìn)肚里。
張苞舔了舔嘴唇,問道:“好喝嗎?”
我用力點點頭,道:“好喝!又甜又涼,清爽!”
張苞憨憨地笑道:“這瓶‘心痛’是俺省下五天的早飯錢買的,你說好喝,俺就心滿意足了。”
我眼角有點濕潤了,這傻兄弟,真是好兄弟??粗麧M頭大汗,唇干口燥的模樣,我心里直過意不去,尋思著一定要好好回報他。我從屋里翻出一把蒲扇,一邊給他扇風(fēng),一邊問道:“張苞,吃過西瓜嗎?”
張苞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肉包,垂涎道:“西瓜?就吃過兩回,還是俺爹打了勝仗后開慶功宴,俺在旁邊蹭的?!?/p>
我又問:“那你現(xiàn)在想不想吃?”
張苞嘴一撇,道:“那可是奢侈品,你貴為世子,也不見得天天能吃上呢,俺上哪兒吃去?”
我嘻嘻一笑,道:“城郊有片‘友誼瓜田’,你曉得不?”
張苞眼睛一亮,道:“自然曉得。你有辦法吃到那里的西瓜?”
我咂吧著嘴,道:“暫時沒辦法,但船到橋頭自然直,敢想更要敢闖,才能把夢想變成現(xiàn)實?!?/p>
張苞登時來了興致,振奮道:“那咱們就闖闖去!不過,三兄弟怎能少了關(guān)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