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先生，沒有。

安特邁耶：那么，可否這樣說，難道這是為了分散利益而不是集中利益？

摩根：啊，不，這只是按照商業(yè)慣例處理問題。

摩根表面上一問三不知地耍滑頭，態(tài)度顯然是荒謬可笑的?？墒?，這同時也恰恰表明了他日益膨脹的自負和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滿不在乎。對于公開訊問他似乎無動于衷，并篤信自己就是金融貴族中的一員，金融貴族做事情要以信用為基礎，金融市場全靠商譽運行，經(jīng)濟實力還在其次。雅各布·希夫（Jacob Schiff），在庫恩·洛布銀行與摩根勢均力敵的金融大亨，則采取了不同的辯護策略，他承認了集中壟斷的趨勢，但是認為民眾不必為此擔憂，因為在他看來，壟斷權力是掌握在“善人”手里的。這些人認為自己就是世襲貴族活生生的再現(xiàn)，或許平民百姓會認為貴族確實令人氣惱，但是貴族們卻認為自己是仁慈善良的人。

普約調查委員會組織的聽證會結束幾個月之后，摩根就去世了。盡管聽證會和十年來的政治界對于華爾街之前的違法犯罪行為進行了譴責，但這位金融家的去世卻好比是美國損失了一個莎士比亞或者林肯那樣的偉人?！霸诠埠蛧臍v史上，J.P.摩根是上帝為美國不拘一格降下的人才，他是效忠美國的最偉大的人之一”，牧師威廉·威爾金森（William Wilkinson）在三一教堂（Trinity Church）憂郁安靜的葬禮氣氛中這樣頌揚摩根。同樣，摩根所代表的金融世界繼續(xù)從事著他所代表的美國非官方貴族的事業(yè)。摩根并不是一個受人愛戴的人，而是一個受人崇拜、令人恐懼、讓人服從的人。這種情緒足以維持金融貴族高高在上的卓越地位，直到一場金融危機降臨到了美國頭上。這場危機如此嚴重，以至于那些金融貴族們終于被拉下馬來。

這場危機就是經(jīng)濟大蕭條。它給美國國民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與震蕩僅次于美國內戰(zhàn)，更不要說它嚴重地損害了美國的物質財富。1929年的股市大崩盤是不是此后美國經(jīng)濟全盤崩潰的原因，迄今為止歷史學家和經(jīng)濟學家還有爭議。然而，對于經(jīng)歷過這場金融大地震的那代人來說，他們確信華爾街犯下的罪行是人類的原罪。從杰弗遜時代以來積累下來的所有懷疑與敵意都一股腦兒地砸到了華爾街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