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這架勢,知道一時半刻解決不了,便自己下了車,準備搬行李。我滿不情愿地把兩只大箱子搬下了車,招呼站在大門口的警衛(wèi),叫他幫我看著一只箱子,我自己搬起另一只便準備走進小區(qū)。
正在這時,一輛滿載泥沙的大卡車飛速地隆隆駛過,聲勢浩大,引得我不經(jīng)意地回頭望了望,然而我瞥見從門口一旁的綠地中,一只黑色的影子正巧出現(xiàn)草叢中,并且受驚似地急速竄出,說時遲,那時快,就恰巧在那一瞬――我清楚看見那是一只黑色的貓――被狠狠軋到了巨大的車輪下,“吱――”的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一下子蓋過了吵鬧聲、施工聲而使周圍一下子好像寂靜了下來。那只黑貓被如此的龐然大物軋得幾乎完全扁平,身體夸張變形,只有腦袋露在車輪外,一大灘血吐了出來噴出老遠的慘象赫然映入了我的眼簾。事實上那只可憐的貓被軋死的整個過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卡車司機探頭望了望,重新發(fā)動,沉重無比的車輪又一個接一個從黑貓身上碾過,卡車繼續(xù)呼嘯著揚長而去,只剩下一具扁平、骯臟不堪的貓尸還橫在路中央。
我把第一只箱子搬進屋再返折回來,已經(jīng)是一身的汗。再一看那出租司機與交警的舌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勝負雖未知,車卻開走了,我的另一只箱子還佇在那里。我暗罵我估計錯誤,浪費寶貴體力。那只貓似乎僵硬的尸體還橫在路中央,從沾上的灰塵來看,可能又被其他急馳而來的車軋過了。兩邊馬路上人也不算少,路口有一家書報亭,老板還在探頭張望,但見到那具貓尸,表情無一不是漠然無視。難怪有人說現(xiàn)代社會的人越來越?jīng)]有人情味。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也沒有人皺一下眉頭,大概除了我以外。
感嘆歸感嘆,我依舊拎起第二只箱子,向警衛(wèi)打了聲招呼便往回走。走出沒幾步,一條黑影迅捷地從我腳邊閃入了旁邊的花園,隨即是一陣串草葉的“沙沙”聲,一瞬間便消失了。
我回頭四顧,好像一點異狀也沒有,但總有些不對勁。我有些詫異,又說不出是什么,剛想繼續(xù)向前走,突然意識到一定有什么不同,再猛地回頭去看時,一切似乎如常,但在干凈的路中央,只留下一灘猩紅刺眼的血跡,那只貓,那只黑貓的尸體卻不在了。
一陣寒意自黑影擦過的腳直傳上身來,我再環(huán)顧四周,一個個行人依然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那個書攤老板依然東張西望著,倒是我的一臉茫然的表情使有些人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那個警衛(wèi)應該是一直站在那里,我忙招呼那警衛(wèi):“師傅,您有沒有看見剛才那兒一只死貓哪兒去了?是不是有人來處理過了?”
“?。俊蹦蔷l(wèi)顯然還沒明白過來我在說什么。“死貓?”
在那一刻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好像感到所有人串通起來與我開了一個玩笑。這種恐怖的想法僅僅是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卻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所幸的是,我知道我并未遇上什么超現(xiàn)實的東西,因為有明顯的證據(jù)――那灘血跡還留在原地。我相信我看見一只貓被軋死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問題在于尸體到哪里去了呢?
“就是剛才有一只貓在那兒被軋死啊,就是在留下那灘血的地方……”我想這警衛(wèi)多半是在敷衍我,于是干脆指給他看。
“不知道?!蹦蔷l(wèi)聳了聳肩,“大概沒死透吧。青蛙沒了頭也還能跳呢?!闭f完又若無其事地東張西望起來。
“哦?!蔽抑涝賳栂氯ブ粫蝗水敵缮窠?jīng)病,隨口應了一句,腦中清楚地映出那只黑貓被輪胎軋過,身體瞬間被軋扁吐血的畫面,實在慘不忍睹。我也知道剛才只是短短的時間里不大可能有人在警衛(wèi)不注意的情況下替貓收了尸。但是,不管怎樣,不可能有動物被這樣狠狠地軋過還不死,就算真有九條命也不夠。
多半是被其他車軋過時,勾在車底被拖跑了吧。我只能這樣推測,然后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血跡,完全沒有拖動的痕跡,也許是……不管怎樣,如果我的推測錯誤,那就是有東西超出了我的理性思考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