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說這人要是不順,喘氣兒都噎挺呢?我下午畫到興頭上,白顏料竟然用完了。這畫水粉沒有白顏料,跟做菜沒有鹽似的,好味兒難調(diào)啊。雖然剛剛下了狠心不理鄴琨,可那都是氣話,這開口求人借顏料的事我不找他找誰啊。這會兒已經(jīng)和在中學里不同,跟誰開口都是人情。
我折下面子蹭到隔壁,看到鄴琨的東西放在墻邊,人卻不知所蹤。鄴琨上午畫畫的地方坐的是裝丫挺的蒲小婉,我一愣,搞不清到底這其中是什么情況。蒲小婉看見我,擰著身子走過來,嘲諷似的問,呦,你來找鄴琨嗎?怎么你不知道他下午去造型班畫速寫了?他沒告訴你嗎?也難怪,他中午那么忙,哪顧得上啊。
我強忍下心中的怒火,也微笑著對她說,我怎么會不知道呢?他用的還是我的速寫夾呢。我只不過是來拿顏料的。我打開鄴琨的工具箱,拿了顏料轉(zhuǎn)身就走,心里暗暗地說,蒲小婉,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上。
傍晚,我?guī)е鴵]毫潑色的疲憊走出畫室,已經(jīng)退去熱力的太陽漫不經(jīng)心地噴灑在走廊的墻壁上。我看見站在窗前的蒲小婉眼露寒光,擺出一副打架的“Pose”。有情況?我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喬伊,她立刻站住了,在墻角蹲下身子。我旁若無人的向門口走去,經(jīng)過蒲小婉面前時,她沖我大聲喊道:你給我站住!
我不卑不亢的站住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你不要臉!琨哥現(xiàn)在他不想理睬你,你還黏著不放。惡心!
呸!天下就沒見過你這么下賤的女人……蒲小婉終于由暗爭改為明搶了。她像發(fā)威的母獅子,聲嘶力竭地把她能想到的臟言惡語全都砸向我。
蒲小婉罵得如噴火機關槍,我以靜制動,就是不做聲。
只身來到北京,提高畫技是我不能動搖、不可改變的崇高目的,我不想在畫室和她這個妒火中燒的小孩子打架。我無奈地扭過頭,陽光的密度突然大了起來,走廊里的灰塵被她的吼聲震蕩得四處飛舞。
怎么不出聲啊,理虧了是不?她有點喘。也難怪,一連氣的喊叫,夠累人的,我都想遞杯水“飲”她一下。你倒是說話?。克焐喜灰啦火?,眼里撇出幾許得意的神色。
我理虧?笑話。如果是我理虧,就不是你沒臺階下了。此時跟她理論什么都是浪費口水,我只想快點離開。對不起……我有點餓了,回去做飯了。你琨哥也要吃晚飯。還有,我和琨的事可以自己解決。不勞駕您大小姐費心了。我轉(zhuǎn)回身,去拉蹲在墻角看“戲”的喬伊。
……蒲小婉愣了一會兒。等等。平靜的語氣中帶著惡毒。
我剛一回頭,從左側(cè)飛出“啪”的一聲脆響。頓時左臉一片麻木,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她下手可夠狠的??!現(xiàn)在手里要有把刀,八成就能把我捅成蜂窩煤。一瞬間,被她毀掉的畫和她那些惡言惡語都在撕扯著我的心,讓我失去了控制。
我一把抓住蒲小婉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像抓雞一樣把她吊了起來,再稍一用力就把她的頭抵在了堅硬的墻上。我動作飛快,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已絲毫不能動彈。我把臉湊近,看見她那雙大眼睛因為驚恐睜大,再睜大,直到像銅鈴一般。這一刻,我忽然冷靜了,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我知道你在想么,不要逼我跟你動手!
我輕蔑地拋出一絲冷笑,放開了她。我拾起地上被她打掉的眼鏡,拉著喬伊往外走。余光中我看見蒲小婉坐在地上捂住喉嚨喘氣。呵,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兒,我還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不過你自不量力在先,希望能好好記下這個教訓。我猜,她這幾天都要系絲巾來畫畫了。哎呀!我的眼鏡?。∵€好,是樹脂的鏡片才沒碎。你看,這里掉了一小塊,好幾百塊錢配的呢!心疼死了。
我的好姐姐,你先別管眼鏡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腫得像豬頭一樣了!你真是沉得住氣啊,換我早打爆她的頭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她那種賤貨,就是欠收拾。我拳頭都捏響了,恨不得上去補兩腳!可我也沒見過她這么傻的,竟然找你吵架。她也不打聽一下你是誰,你可是我喬伊的姐姐,坐看風起浪涌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玩丟手絹兒呢。喬伊一邊往我左臉上吹氣一邊說的兩眼噴火,搞的我像江湖上的女殺手似的。
不過你喝她時的眼神可帥呆了!你平時那么溫和,和剛才就像兩個人,也夠嚇死一大筐人了。
這就叫“敵不犯我,我不犯人,敵若犯我,我必犯人?!蔽蚁騿桃林貜土诉@句偉人的名言。她說,對。這才是真正的大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