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凡稍稍停留片刻,也走出貴賓間,門外的值班小姐將他領到剛才喝茶的休息室里,并給他重新倒了茶水。尹凡心神不寧地邊喝茶邊等候。好在沒過多久,兩位司機以及杜南、黃民生都一起出來了。尹凡像做了虧心事似的心里直打鼓,但見那幾個人包括杜南都面放紅光,精神十足,便覺出自己到底經的世面太少。
黃民生見尹凡第一個出來,坐在這里,笑瞇瞇地問:“怎么,小尹啊,洗得感覺怎么樣,還舒服吧?”
“挺不錯!我是頭一次洗溫泉呢?!?/p>
“不錯就好,不錯就好。”黃民生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看著杜南,“感覺好,我今天的建議就不是餿主意了。對不對,杜部長?”
“到了你的地盤,一切還不是聽你安排?”杜南說完,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這時,勒局長進來了,他向黃民生報告說:“住房都已經安排好了?!秉S民生便轉身對杜南:“杜部長,今天時間太晚,就不急著往回趕了,在這里住一晚,明天有興趣的話,看看這里的風景再回去,怎么樣?”
“住一晚就住一晚,既然來都來了,不聽你安排行嗎?”
次日,用過早點,黃民生帶著杜南一行在紫峰溫泉山莊附近走馬觀花地看了看,無非也就是在依山建了些亭臺樓閣,水池花圃之類,雅倒雅致,可卻沒什么稀奇,個把鐘頭也就看完了。于是一行人準備上車回陽谷,依舊還是黃民生和杜南同乘一輛車。車剛開出山莊門口不久,黃民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接聽,竟然是紫峰溫泉山莊所在地的縣委書記彭家山打來的。由于兩人是并排坐著的,靠得很近,杜南在一旁也能聽到聲音。
“我說老黃啊,你到了我的地盤上也不和我打個招呼,你可太見外了你呀!”彭家山的普通話里夾雜著方言,軟軟的,倒是很好聽。
“哦,是老彭?。Σ黄饘Σ黄?,我可不是有意不向你報告,我這是有任務在身啊?!彼麎旱土艘稽c聲音,“我是陪領導到這里來,領導時間緊,工作很忙的,今天就要往回趕,所以就不驚動你了?!?/p>
“什么呀,你這樣可不象話。到了我這里,面都沒見就走!這樣,我正好也在山莊這里——昨天陪省里交通建設廳的廳長來洗澡,今天早上剛剛把他送走。我現在在分岔路口這里等你,你好歹得在我這里吃頓飯才能走!”說完,把電話掛了。
黃民生收起電話,發(fā)現杜南皺了皺眉頭,知道他不愿意在這里停留,便解釋說:“這老彭啊,和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十年前,我在兩縣交界、也是兩省交界的山坳鄉(xiāng)當黨委書記,他在嶺背鄉(xiāng)當黨委書記,我們是田相連,山相靠,林相挨。我到山坳之前,兩個鄉(xiāng)之間經常鬧山林糾紛,我們這邊的老百姓強蠻一點,一鬧糾紛就跑到他們鄉(xiāng)政府去,有一次還動手打了人家,老彭當時就挨了幾下打。他想和我們這邊談判解決糾紛問題,那時這邊的鄉(xiāng)領導以為自己的人厲害,而且說實在的,那時候山坳比嶺背多少還富裕一點,所以就不把人家當回事,根本不想解決問題。為了這事,老彭是兩頭受氣。他親自跑到山坳來,可這邊的態(tài)度很傲的給他冷眼看;回去了嶺背的老百姓又罵他,說他白當了這個書記,一點不能為老百姓辦事情。而當時他那個鄉(xiāng)的鄉(xiāng)長又乘機偷偷在背后搞他的鬼,說他缺乏工作能力和方法,向上面告他的黑狀,要把他弄走。就在兩邊群眾矛盾越來越激烈、他自己也感到焦頭爛額的時候,我調到了山坳。我主動找他們鄉(xiāng)里談判,并想辦法約束自己的人,這樣把多年的矛盾和糾紛給平息下去了,那個鄉(xiāng)長黑狀沒告成,自己倒被調走了。對此,他心里十分感激,一下就把我當貼心的朋友對待。”這時,小車在平穩(wěn)的水泥路上不知壓到什么,竟然顛了一下。黃民生對司機說,“小劉,車開穩(wěn)一點!”又給前面的勒局長打個電話,告訴他到了岔路口停一下;然后繼續(xù)對杜南說:
“那時我們這邊森林保護比他們好,他們山上的樹木差不多被砍光了。上面要檢查植樹造林,我就劃了一大塊山林‘借’給他,專門對付上面的檢查用,因此他還獲得了‘造林書記’的稱號,報紙上登載他手拿鋤頭上山植樹的照片,其實就是在我們那塊山林上拍的,照片上做背景的老百姓也是我們山坳鄉(xiāng)的人。他頭上有了一道光環(huán),以后提拔起來也就很順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