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用高濃縮的魚甘油來增強記憶，以提高大腦的可塑性，另一邊的盤子里則是提取自育亨賓樹樹皮和非洲紫羅蘭根制成的男性藥物。

梅格伊拉在一邊檢查著藥單，看著他把它們一個一個吞下。

她站在大屏幕旁邊，一臉絕望，“我們怎么處理他？”

勞萊斯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古怪。他拿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梅格伊拉，你總是這么尖刻，仇視一切，覺得誰都不適合。還沒等開始你就決定把每個人都扔進下水道里。不過這條老謀深算的蛇勝過了你，燃起了你復(fù)仇的怒火。你為什么這么燥動不安？”

“還不算晚。”她請求道，捋了捋勞萊斯耳后的花白頭發(fā)?！拔覀円呀?jīng)取得很多進展，我們可以找個方法恢復(fù)我應(yīng)有的地位?！?/p>

勞萊斯讓她看屏幕上的基恩，“也許他可以，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p>

“應(yīng)該是我?！?/p>

“梅格伊拉，我們誰都無能為力。一出生你的命運就注定了。你不是在和我抗?fàn)幎窃诤兔\抗?fàn)?。女人不可能獲得我這樣的永生，你不過是一個瓶子，孕育著下一次的輪回?！?/p>

這是些什么東西？戰(zhàn)利品還是裝飾品？他認(rèn)識這些嗎？他應(yīng)該認(rèn)識嗎？它們說明一個人的愛好，還是表明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生活？

基恩審視著壁爐上的幾幅肖像畫，畫中的幾個老人凝視著他，目光犀利，含著期待。他們流著同樣的血脈，一目了然，而他卻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一個人的顴骨或許比另一個高，耳朵可能更彎曲一點，或鼻梁更挺一些，這證實了，后一個人繼承了前一個人的面部特征。

基恩看了看鏡子，端詳著自己的臉，卻看不出自己是這條進化鏈的一環(huán)。也許是他不想看出來。他又看了看架子上的書，還是感覺有些東西不對，不過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把它埋在心里，留給自己的大腦。他知道他們在注視著他，他能感覺到他們在審視著他。

基恩腦子里有一些清晰的記憶，幾個“自我”一直疊加在一起，但是哪一個也不是真實的。他只想了解今生，可是他能感覺到前世的幾個自我，他們混雜在一起，壓迫著他的大腦，爭搶著要引起他的注意力，相互爭斗著要控制他。

他走過這條路，現(xiàn)在就要看他是否能走到盡頭，是否能理解它。

過去在哪兒？在這把千年前的匕首上？它是不是也曾經(jīng)殺了一千個人？這就是過去嗎？

記憶會改變過去嗎？還是過去只是他的臆想？就像枯枝上的干樹葉，落在地上就會被踩得粉碎。

基恩看著畫像下面的一個個物件。每一個架子，每一件藝術(shù)品和裝飾品，似乎都開啟了一扇深鎖的門，從門里涌出無數(shù)來自遙遠(yuǎn)過去的影像和聲音。他能聽到什么東西被打開了，吱嘎作響，不停沖擊著他混沌的大腦。從每一扇門后飄出記憶的霉味?；覊m下隱藏著東西，就像一本精裝的古書，書的封面因歲月變遷而顯得古舊，等著被人發(fā)現(xiàn)，等著一口氣來吹掉上面的塵土。

地板吱吱作響，他們在耳語著、躲避著陽光、在黑暗里嘆氣，承載著記憶的重負(fù)。基恩能聽見他們、聞見他們、嘗到他們，感受著自我的片片碎片，渴望將他們拼合在一起，從而解決這個迷局。

“軀體向上運動，而靈魂總是轉(zhuǎn)著圈，似乎要回到起點?！?/p>

基恩馬上回答：“柏羅丁，是柏羅丁。”

這是誰說的？這則信息是從哪兒來的？太令人費解了。很明顯基恩的大腦正處在極佳的運轉(zhuǎn)狀態(tài)，而他似乎沒有參與，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他敲開了記憶的中心，但卻是另一個人在閱讀。

是的，柏羅丁。多希望我們見到他，不過很遺憾…

“人們往往意識不到他們同時代人物的偉大，只有后來的人才意識得到?！?/p>

基恩很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他站在鏡子前，敞開衣服，光禿的胸部看上去有些怪異：平平的似乎少了點什么東西?！笆堑?，”他喃喃自語，“我知道了，我的乳房怎么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