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忙碌的警察和警惕的武警目光全都被趙局長的大嗓門吸引過來了,個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伸著脖子看著趙局長和孟龍飛。
"那每天在市區(qū)巡邏的八輛警車也需要十五分鐘嗎?等到趙局長你調(diào)齊所有人手后再快速趕過來,當(dāng)然就需要十五分鐘了。"孟龍飛冷笑一聲說著,轉(zhuǎn)身離去。
孟龍飛頭也不回地向家走去,任趙義貴在身后怎么喊也不回頭。
趙義貴自從當(dāng)上公安局長以來,何曾受過如此的羞辱,更何況是在部下面前。他掃視了一圈周圍抿著嘴偷偷在笑的部下們,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自己部下身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警察同志們這才各上各的車,四散離去。
趙義貴看著他的背影大聲吼道:"孟龍飛!你拽什么拽?你給我站住!"
但孟龍飛只當(dāng)他的炮筒嗓子是煙囪,依舊走自己的,走進了所住的單元樓。
"嘿!脾氣挺大的!"趙義貴雙臂輕揮,豹子一樣追了上去。
孟龍飛回到房間,"嘭"地關(guān)上防盜門,心情郁悶地躺在床上。A城公安局今天的行動效率大大傷害了他心中的警察形象。在心中,警察就應(yīng)該和軍隊一樣,都應(yīng)該保衛(wèi)人民群眾的安全。自己在部隊的時候,一聽到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受到威脅,即使是再兇悍的匪徒自己和戰(zhàn)友們也毫不猶豫地沖向目標,絕不會遲疑半秒鐘。而這些同樣是拿著槍的警察,在面對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受到威脅時(孟龍飛覺得自己也是屬于人民群眾),竟然不在第一時間站出來,他們對得起身上莊嚴的警服嗎?他們對得起帽徽上神圣的國徽嗎?
"嘭嘭嘭",門被敲得震山響。
"孟龍飛,開門!"趙義貴在門外牛一樣地吼著。
孟龍飛把疊得四四方方的被子拉到身上,捂著頭不理會趙義貴的喊叫。
但孟龍飛沒有能夠清靜下來,在被子里躲了不到一分鐘,他頭上的被子"呼"地一下飛了。
孟龍飛一轉(zhuǎn)身,趙義貴正怒氣沖沖地看著自己。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孟龍飛抓起被子又搭在自己的頭上。
但被子馬上又飛了,不過這回不是趙義貴掀的,而是他自己揭的。
孟龍飛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趙局長說道:"趙局長,你是怎么進來的?"
趙局長重重咳了一聲,說道:"這個,龍飛啊,你這個門鎖,太不牢固了。"
孟龍飛飛身下床跑到房門口,一扭門把手,果然他防盜門門鎖已經(jīng)松松垮垮的了。
"趙局長,我這把鎖可是花了一百多啊!"孟龍飛痛苦地看著趙局長,他覺得自己該不會是大鬧龍王鎮(zhèn)真的遭報應(yīng)了,先是壞了一件夾克,現(xiàn)在又壞了一把好鎖,這報應(yīng)也太快了。
"呃,這個,龍飛啊,"趙局長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做法過火了點,用手點著孟龍飛支支吾吾地說道,"你這也不能全怪我,你想想,你想想,這鎖搖兩下就壞了,能防盜嗎?幸虧今天我跟你試了試,不然以后你上班了,那小偷不就把你這兒當(dāng)自己家了?"
孟龍飛被趙局長的狡辯說得哭笑不得,關(guān)上門說:"照你這么說,我還得感激您呢。"
"感激不敢當(dāng),為人民服務(wù)是警察的天職。"趙局長說著便坐到一張椅子上。
"說得好聽!"孟龍飛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報紙。
"龍飛,我以前也當(dāng)過特種兵。"趙局長非常自豪地說道。
孟龍飛心頭一熱。
"我知道,如果你看到罪惡正發(fā)生,你肯定會挺身而出,不僅你會,我也會,警察們都會。但是,我可以要求自己挺身而出,但我決不許我的部下明知危險還沖在最前面,警察也是人。"趙局長說到這里,激動得站了起來。
趙局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回到椅子上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年參加過戰(zhàn)斗,有一次,我們班長帶著我和三個戰(zhàn)友執(zhí)行任務(wù),其中有一個戰(zhàn)友就是你之前工作過的玉樓春夜總會的老板向軍奇,他本來不叫向軍奇,叫向軍。退役后,他忘不了軍中的生活,所以把名字改成了向軍奇,意思就是心中永遠向著軍旗。我們五個人在炸掉越軍一個炮彈庫后,從越南境內(nèi)趕回基地,一路上,我們都很小心,沒發(fā)生任何事,但在離國境還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我們在一塊洼地里發(fā)現(xiàn)越軍的一個營地。我們在一座小山丘上看到,五個越南兵叼著煙在擦槍,我們幾個一看見越南兵手就癢了,但當(dāng)時班長,要我們別節(jié)外生枝,回基地復(fù)命才是大事。我們這才打算離開。可我偏偏走的時候?qū)λ麄兌嗫戳艘谎?,你說,我怎么就那樣呢?我為什么要回頭多看一眼呢?"趙局長說著說著眼淚都流出來了。
孟龍飛雖然此時對趙局長還是一肚子氣,但聽他講軍旅生活講得如此動情,像個孩子一樣,再加上趙局長和自己曾經(jīng)一樣的身份,孟龍飛覺得趙局長倍感親切起來。
孟龍飛抽出幾張面巾紙,遞給趙局長,趙局長也不推辭,接過來擦了擦眼淚,又擤了一團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