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庫未成，只得改去清查機器設備等固定資產(chǎn)。設備負責人倒也痛快，說是正在進行設備檢修，沒工夫奉陪。齊偉等人只得又去財務核查資產(chǎn)賬目，財務負責人今天說要趕制報表，明天說要核算成本，一拖再拖……整整一個星期，齊偉帶領的工作小組像皮球一般被人踢來踢去，清產(chǎn)核資工作沒有絲毫進展。最可氣的是吃飯問題，第一天，負責接待的辦公室人員安排工作小組去豪華酒樓吃大餐，齊偉婉言謝絕，堅持在公司食堂吃工作餐。沒想到，這樣的堅持導致全體員工的伙食都變了樣，天天只有蘿卜煮白菜。結(jié)果，員工們怨聲載道，只要一見到齊偉和小組成員就紛紛起哄：

"瞎查什么呀，沒事找事啊。"

"清什么產(chǎn)，把我們的腸子都清干凈了。"

"純粹是來添亂，連肉都沒的吃了。"

"快走吧，再不走，我們都變成和尚了。"

……

齊偉和工作小組陷入寸步難行的窘境，哭笑不得。

齊偉終于徹底明白了，鄭天龍陽奉陰違，是在利用手中的職權(quán)暗中對抗清產(chǎn)核資。

無奈，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啃動鄭天龍這塊硬骨頭，必須采取組織手段，也就是說，只得請周子敬親自出馬。

又是一個周一的早晨，齊偉垂頭喪氣地回到機關，推開主任辦公室的門，滿臉晦氣地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周子敬似乎早有預料，調(diào)侃地問："看你的樣子像是不順心呀，是不是領教了鄭天龍的厲害？"

"這個家伙簡直就是一塊茅房的石頭，又臭又硬。"齊偉氣恨交加，忿忿地把在中紡集團的遭遇如實地進行了匯報。

周子敬惡作劇般地一陣哈哈大笑。

齊偉詫異："你怎么還能笑？"

周子敬如實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嘛。"

"意料之中？"齊偉一臉愕然，"你該不是在拿我們開玩笑吧？"

"這可不是開玩笑。"周子敬神情嚴肅，"你們堅持了一個星期，比我預期的時間長許多，這就是成績。"

"這算啥成績？"齊偉不理解。

周子敬暗含深意："你們既贏得了時間，又占據(jù)了主動，成績顯著嘛。"

齊偉困惑地搖搖頭。

周子敬笑著解釋："在中紡集團改制的問題上，我一上任就處在被動的位置。上上下下的呼聲非常急迫，恨不能逼迫我馬上簽字?，F(xiàn)在呢，我們名正言順地展開工作，也就從被動變?yōu)榱酥鲃?。鄭天龍阻撓工作進程既在我意料之中，也正中我的下懷，我們需要時間調(diào)整格局，而目前拖延時間完全是鄭天龍造成的，追究責任也就追究不到我們的頭上。這就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齊偉不由得渾身一陣發(fā)冷，這哪里是在干工作呀，分明是在進行一場智謀的角斗。這年頭，世道咋變得這般看不懂？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工作行為，卻不得不采取相應的隱忍對策，真是可悲。

周子敬笑著寬慰道："老齊啊，你和下面的同志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我理解?？墒?，有些時候，我們不得不忍辱負重啊。"

齊偉有些無奈地問："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繼續(xù)堅持呀。"周子敬面授機宜，"你們在中紡集團要做出急切的姿態(tài)，要追著鄭天龍要求配合工作，要假戲真唱，如果因此激化矛盾，甚至引發(fā)沖突，也會對我們更有利。"

齊偉苦笑："我工作三十余年，還是第一次執(zhí)行這樣的任務。"

周子敬亦有同感："我何嘗不是如此，這就是現(xiàn)實的無情諷刺。"

齊偉站起身，長嘆一口氣："勉為其難吧。"

周子敬笑著鼓勵道："共產(chǎn)黨人嘛，要迎難而上。"

齊偉剛要出門，萬有金慌慌張張地闖進來：

"周主任，韓市長來了！"

周子敬非常驚詫，這位官高權(quán)重的韓市長不請自來，有悖常理啊。他慌忙站起身，跟在萬有金的身后急急去迎接。

樓下，韓市長正在同提前相迎的畢然握手寒暄，田秘書緊隨身后。這個畢然，這種情況一定不會喪失搶頭彩的機會。

周子敬誠惶誠恐地快步迎上前："韓市長，沒有接到通知，不知您大駕光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