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龍被韓市長的突然出現(xiàn)感動得像受苦的孩兒見了娘，心里充滿著委屈，也涌動著溫暖，居然聲音有些哽咽："韓市長，您可真是大菩薩啊！"

韓市長刻意表示寬慰："天龍同志，沉住氣嘛。"

眾人都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韓市長轉身握住賀錚的手："賀錚同志，這些年委屈你了。"

賀錚克制自己強作鎮(zhèn)定："謝謝韓市長。"

鄭天龍殷勤地親自給韓市長端來茶水，遞上香煙。

韓市長首先坐定，然后示意大家坐下："你們繼續(xù)開會嘛，我旁聽。"

周子敬笑著說："我們上午的內容已經完成，準備下午召開全體中層干部大會，傳達一下組織任命和相關決定。"

"你們都有些啥子決定呀？"韓市長吸著煙問。

周子敬不敢怠慢，如實地將剛才的議題一一進行了匯報。

韓市長大口吸著香煙，臉色陰沉："對于你們的決定，我不便過多干預。但是，我要強調一點，天龍同志依然是企業(yè)的一把手，還要對企業(yè)的全面工作負起責任來。賀錚同志盡管掛個國資委副主任，也多了'常務'兩個字，畢竟還是企業(yè)的副職嘛，要全力維護一把手的核心位置。"

眾人沉默，表情凝重。

鄭天龍有了韓市長撐腰，臉上顯出幾分得意之色。

韓市長繼續(xù)說："還有，你們要搞自主經營，意愿是好的。但是，我們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你們在市紀委備了個案，要搞什么銷售回扣，這個我是不贊同的，好說不好聽嘛。另外，我們搞企業(yè)要講信用，不能隨隨便便就撕毀合同。"

眾人愈發(fā)表情沉重，鄭天龍卻挺直了腰桿。

賀錚忍不住了："韓市長，一個企業(yè)不能自主經營，就無法確保經濟效益。況且，我們這么大的國營企業(yè)卻要受制于一個私營企業(yè)的壟斷，還有人際關系的因素，同樣是好說不好聽啊。"

韓市長搖搖頭："你這個賀錚同志還是傳統(tǒng)觀念，企業(yè)法人之間的關系是平等的嘛，不要再擺國營老大的派頭。從根本上說，現(xiàn)在是過渡時期，一旦完成了企業(yè)改制，目前存在的矛盾和問題統(tǒng)統(tǒng)迎刃而解，政府卸下包袱，企業(yè)獲得自主，像我們這些市長、主任就再也無權行政干預了。"

賀錚還要爭辯，卻被周子敬制止住了。

"韓市長的指示高屋見瓴，我們要領會精神，從宏觀意義上去理解執(zhí)行。"周子敬解說得十分圓滑，既不表示實際接受，又在表面上給足了面子，讓人無可挑剔。

賀錚心領神會，馬上緘口不語。

韓市長頤指氣使道："再有就是改制的事情，你們要加快進度，不要婆婆媽媽地搞過程，快刀斬亂麻嘛！"

"請韓市長放心，我們一定加快工作步驟。"周子敬態(tài)度認真。

韓市長捻滅了手中的香煙："我最后還要告誡你們，任何人也不要再糾纏歷史上的恩恩怨怨，要團結一致向前看，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眾人聽之任之，只有鄭天龍連連點頭。

"好了，不多講了。"韓市長扭臉問鄭天龍，"中午有啥子安排呀？"

鄭天龍回答："周主任指示，就在食堂搞工作餐，吃面條。"

"你這個子敬同志，太刻板了。"韓市長嗔怪，"賀錚同志第一天走馬上任，總要搞個接風酒嘛。"

周子敬笑著解釋："下午還要開中層干部大會，中午只能抓緊時間填飽肚皮。"

"啥子會那么重要？晚一天開就不成嗎？"韓市長又借題發(fā)揮，"關鍵是我們這些領導干部要統(tǒng)一思想，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賀錚也慌忙推辭："韓市長，不要再為我搞什么排場了。"

"該搞的還是要搞嘛。"韓市長不容分說，"岳書記搞的那個酒會，我有事情沒能參加，今天給你補上。咱們去金冠大酒店，搞得好一些，我請客。"

周子敬心中明白，韓市長今天完全是專程而來，一方面要施加強權壓力，給鄭天龍撐腰打氣；另一方面也是要恩威并施，意圖緩和目前的對立態(tài)勢。看來，依然不能硬抗，還得采取順水推舟的策略，繼續(xù)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