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鄭氏兄弟缺乏大智慧,錯失了天賜良機。其實也難怪,對于鄭氏兄弟而言,一則做賊心虛,不敢大張旗鼓公開造勢;二則利欲熏心,滿足于贏得眼前的利益;三則恃強自信,認為把住了資金的命脈就可以高枕無憂,賀錚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服服帖帖地順從。殊不知,這又是利令智昏的愚蠢!
反觀賀錚,表面上看似不得不示弱讓步,實際上卻是贏得回旋的空間。最初,賀錚對向鄭天虎討債充滿了信心,認為欠債還錢乃是天經(jīng)地義的,任何人都不能推脫。鄭天虎即使天性刁蠻,最惡劣也只可能會分期償還,只要能先討回幾百萬元,自己再從綠色莊園和國資委借調部分資金,維持中紡集團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不成問題。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鄭天虎居然耍起了無賴,不但一分錢不給,還極為蠻橫無理。當時,賀錚怒火中燒,險些抑不住與之爭個高下。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賀錚倏然冷靜下來,保持住了清醒的頭腦,認識到不能緊逼不放。鄭天虎匪性乖張,一旦逼緊了會狗急跳墻,哪怕一損俱損也敢于鋌而走險。如果徹底撕破臉皮,反而會使自己陷入絕境。為了中紡集團的長遠利益,賀錚不得不隱忍求安,暫時示弱讓步,再從長計議。
賀錚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從鄭天虎那里碰壁而回后,賀錚面對眼前的窘境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
鄭氏兄弟對于中紡集團采取的是漁夫馭弄魚鷹的手段。賀錚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出差去過南方的鄱陽湖,看到每條漁船上都豢養(yǎng)著十多只體形矯健的魚鷹,漁夫一聲呼哨,魚鷹便紛紛振翅騰飛,片刻之間便會銜來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丟進船艙。賀錚好奇,不明白那些魚鷹為什么捕到魚兒不自己飽食,反而忠誠地孝敬主人。經(jīng)當?shù)氐呐笥阎v解才恍然大悟,原來漁夫在每只魚鷹的脖子上都系上一根繩索,勒住了魚鷹吞咽魚兒的食道,每每魚鷹銜來十余條魚兒后,漁夫才會解開繩索,給魚鷹喂食一條小魚兒。久而久之形成了條件反射,魚鷹只有更多地捕捉魚兒孝敬主人,才能獲食其中的一條,而漁夫則依靠此種手段馭弄魚鷹捕魚。賀錚笑魚鷹的愚蠢,也嘆服漁夫馭控有術。
鄭氏兄弟控制資金無異于在中紡集團的咽喉勒上了繩索,中紡集團要維持生存運轉,只能源源不斷地為他們生產(chǎn)供貨,就像愚蠢的魚鷹一般俯首貼耳地甘受盤剝。如果中紡集團想擺脫鄭氏兄弟的馭控,首先必須解決資金問題。但是,如此龐大的資金缺口,短期籌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想長期借貸又舉債無門。賀錚思來想去,唯一的出路還只得在自身經(jīng)營運作上做文章,也就是說要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首先要做出低頭臣服的姿態(tài),短時間內依然甘受鄭氏兄弟的盤剝,韜光養(yǎng)晦,以此麻痹鄭氏兄弟。然后,暗中聯(lián)合買方客戶,制造一次性大單訂貨的假象,誘使鄭天虎更多地償付生產(chǎn)資金,一旦企業(yè)穩(wěn)定了生產(chǎn)運轉,再以猝不及防的方式擺脫鄭氏兄弟的馭控,把產(chǎn)品直接銷售給訂貨客戶,一舉扭轉受制于人的被動局面。當然,要實現(xiàn)這樣的謀略,必須要有像北京東方地毯公司那樣的大客戶在暗中給予默契的配合,共同合演一出瞞天過海的好戲。否則,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
北京的那位像熊一般肥壯的田副總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也是混跡江湖的青面黑客,要想利用此人搞暗中合作必須付出相當多的利欲誘惑,再曉以江湖利害,雙管齊下才能結成同盟。毋庸諱言,此種方案有一種陰暗的性質,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非常情況采用非常手段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當賀錚把全部情況和自己的想法向周子敬匯報之后,這位性情灑脫的國資委主任卻是一反常態(tài),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困境之中……
"老周,有沒有膽量賭上一局?"賀錚明顯是在激將。
"這不是有沒有膽量的問題。"周子敬沉重地搖搖頭,"老賀呀,你應該吸取歷史教訓,不能僅憑一腔熱血就去沖陷雷區(qū)呀。"
"我就是吸取了教訓才來向你請示的。"賀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