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不知不覺地就被坡們引到了密林的深處。他有點(diǎn)暈頭轉(zhuǎn)向，不辨東西了。

這時，羊們不再一個勁地往前奔跑，而在那些粗碩的大樹之間跑動著。

坡一忽兒不見了。

而其他的羊也是一忽兒閃現(xiàn)，一忽兒又沒了蹤影。

參天大樹，遮天蔽日，林子里一片昏暗。

茫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一個念頭已經(jīng)堅不可摧：抓住坡，將它吊在樹上，用鞭子抽它個皮開肉綻！

幾乎整整一天，羊們就這樣與茫周旋著。

當(dāng)茫完全迷失了方向，再也走不出這片森林時，坡從一棵大樹后面走出，并且一直走向茫。

茫在心里哼了一聲，突然從地上跳起來，隨即，鞭子雨點(diǎn)一般地抽打在坡的身上。他要用全身的力氣抽打這只一直忠心耿耿地為他率領(lǐng)羊群的頭羊。

坡站著一動不動。好幾次，它有點(diǎn)兒站不住了，但最終還是搖晃著站立在茫的鞭下。

其他的羊都咩咩地叫喚著，聲音哀切。

黃昏降臨時，茫才扔下手中的鞭子。

坡?lián)u晃了幾下，癱在了地上……

4

茫終于走出這片密林時，已是繁星滿天。

羊群一直慢慢地跟隨著他。

草草吃了一些從地上撿來的果實(shí)后，他躺下了。

像往常一樣，羊群將他圍在當(dāng)中，一只一只，互相緊挨著臥在地上。

?？粗炜盏男切桥c夜行的飛鳥，看著看著，便睡去了。睡到半夜，他突然醒來，隨即他感覺到有一個心思藤蔓一般在糾纏著他，很快，他便明白了自己仍在心中對那本書念念不忘。他想讓自己忘掉那本書，好好睡覺――“明天還要放羊呢?！钡潜緯鴧s總是在他眼前掀動不停。于是，他便開始數(shù)天上的星星。天空像藍(lán)綢――那些星星仿佛本是包裹在藍(lán)綢里的，現(xiàn)在藍(lán)綢打開了，它們一顆顆露了出來。深夜的星星，才叫亮呢，一顆顆，都是鉆石。剛數(shù)到九，那本書就闖進(jìn)他的心，活生生地將他的思路打斷了。他很不服氣，又重新去數(shù)。這一回，在數(shù)到十五時，那本書又閃現(xiàn)了出來。接下來，他就跟自己生氣，跟自己過不去，發(fā)誓不數(shù)到一百，就絕不罷休，結(jié)果是連連失敗。他終于失去了信心。那本書就這樣牢牢地抓握和控制著他。

遠(yuǎn)處，有貓頭鷹在空中叫。

茫坐了起來。他企圖辨認(rèn)出那本書放置的方向，但怎么去回憶，都不能很有把握地確定。

羊群在月光下熟睡著。

那只叫坡的羊，居然還打鼾。

茫站了起來，借著月光，尋找著落腳的空間，不一會兒就從羊群中走了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羊群，撒腿朝著一個大概的方向跑去。他著魔了，他一定要找到那本書。

跑了一陣，他便放慢了腳步，低頭尋找起來。

找了一陣，他便疑惑起來：是這兒嗎？夜晚，景色模糊一片。他覺得像是那個地方，又覺得不是。他轉(zhuǎn)動著腦袋，向四面張望。白天所見到的那些樹，那些湖泊都看不到了。他便又換了一個方向，但找了一陣，覺得更不像是那個地方。接下來，他就開始胡找一氣，那樣子像一只餓暈了頭的夜狼，為找點(diǎn)兒填肚子的食物，東嗅西嗅，沒頭沒腦地到處亂跑。

跑到后來，他呼哧呼哧地喘息起來。那喘息聲，分明就是一只狼的喘息聲。

那個有大書的地方，仿佛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越是找不到，他就越想找到。

他低頭尋找時，撞到了一棵大樹上，直撞得天旋地轉(zhuǎn)，兩眼金花四濺。清醒后，他對那棵大樹一頓拳打腳踢，并朝它啐了十三口唾沫。

月亮已經(jīng)偏西。

他終于失去了意志，也終于精疲力竭。他倒在草地上，他不想立即回到他的羊群那里。他很生它們的氣：這群畜牲，你們?yōu)槭裁淳筒蛔屛夷玫侥潜緯?？難道那本書是本魔書不成？！他要讓它們一早醒來時，因?yàn)橐姴坏剿萑胍黄只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