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等茫稍微安靜一些時，說：“大王，戰(zhàn)爭就要開始了，你要指揮他們……”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將軍們，“指揮他們奮勇殺敵！你豈能與你的羊待在一起，孰輕孰重，大王你難道還掂量不出嗎？”

“我不聽！我不聽！我要見到我的羊群！我要見到我的羊群！”茫呈出一副蠻橫的樣子。

柯站了起來：“傳令，將羊群趕到這邊來！”

茫坐了下來。

等了一陣，七八個一律身著黑衣黑褲的少年，趕著羊群出現(xiàn)在了茫的面前。

柯說：“大王，那你就最后看它們一眼吧。它們馬上就要上路了，向北方，那邊水草豐美。你再看看這些孩子！他們是從成百上千的孩子中間選拔出來的。從此以后，他們將代替你放牧。軍隊編制，已經(jīng)命名：皂營?！?/p>

羊們在看著茫。

茫一想到羊群將離他而遠去，心中就無法忍受。他沖著羊們：“誰也不能將我與你們分離！”

“不！你必須與它們分離！”柯說完，又跪在了地上。

眾人：“大王，你必須與它們分離！”

“不！不！不！……”茫居然站在了王座上。

柯們像被收割了的高粱，匍匍在地上，額頭幾乎就要觸到地面。

“起來！你們統(tǒng)統(tǒng)起來！”茫叫著。

然而，他們動也不動。

茫坐在王座的靠背上，翹起雙腿，將頭扭向一邊，在心里說：“好，那就跪著吧！”

太陽在升高，強烈的陽光洶涌地照射下來，潮濕的地面開始升騰淡淡的蒸氣。

雙方僵持著，無語，只有林子間的鳥鳴、蚱蜢飛過時的翅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體肥胖的將軍撲通暈倒在了地上。

茫見罷，叫道：“起來！起來！……”

然而，依然沒有一個人起來。

又暈倒了兩個。

柯的衣服已被汗?jié)裢浮?/p>

皂營的男孩們滿臉通紅，大汗淋漓。

茫無奈地滑溜到王座上：“起來！起來！……”聲音里幾乎含著哀求。

柯頭也不抬地說：“除非大王答應與你的羊群分離?！?/p>

茫無言以答。他坐在王座上，想起了自己與羊們相處的那無數(shù)個朝朝暮暮，心頭不時一陣一陣地發(fā)熱，眼淚克制不住地涌出。

又有一個人倒在了地上。

茫含淚走下王座，走向他的羊群。

羊們一見，迎著他跑來。

他跪在地上，抱起小羊羔坷，用面頰摩挲著它的潮濕的粉紅色的鼻子。

他看到了坡，輕輕放下坷，走過去，雙手摟住了它，將臉埋在它蓬松的長毛里，不禁失聲痛哭，眼淚一滴一滴地灑落在它的身上。

皂營的孩子們流著淚走過來，輕聲叫喚：“大王！大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重又扶到王座上。

“起來吧……”茫說。

柯們一個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粗頎I的孩子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都很英俊、結實且又顯得十分的聰慧，心情也就好了許多。

“鞭子呢？”他想最后一次向空中痛痛快快地抽幾個響鞭。

柯說：“大王，鞭子在瑤的身邊?！彼址路鹂吹搅藴I眼朦朧的小姑娘，“上路前，她說，她也許見不到你了，也見不到羊群了，她想帶走那根鞭子，我們就把鞭子交給了她……”

茫聽罷，又是一陣難過，淚水沿著剛剛被風吹干的淚痕，滾落而下。

柯掉過頭去，對皂營的男孩們說：“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你們帶著羊群上路吧?！?/p>

皂營的男孩們看了看茫，趕著羊群朝北方走去。

柯大聲地說：“你們一個個可要善待這些小生靈！”

茫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