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爾面向瞠目結舌的塔利班士兵站著，松開了右手中的手槍。他身后是持槍的人，他都沒回頭看他們怎么辦。他無所畏懼，并且作了聲明……年輕士兵眼中的挑釁退去，被一種無聲無息的恐懼所代替。這一切哈姆扎盡收眼底。

往事歷歷在目。此時此刻仇恨已經(jīng)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成功的行動帶來的喜悅。哈姆扎能感覺到仇恨就在表象下面蠢蠢欲動。對于塞夫·阿德爾來說，快樂和謀殺就像出生在同一個無底深淵的孿生兄弟，怎么填都填不滿。

“漢森，我的老朋友，恭喜你。”話說得柔和而又真誠。盡管不想這樣，但是這句恭維話還是讓哈姆扎的自豪感強烈地膨脹起來?！澳莻€美國人非常熟練?！鄙酝Ｆ趟又f，“他也很頑固、陰郁和閃爍其詞。我不完全信任他?！?/p>

哈姆扎承認這些描述很精確。他很早之前就得出了結論。他一邊捻著濃密的黑胡子，一邊組織語言進行回答。

“就他能完成的工作和他能指導我們的士兵而言，他還有用處。他天生就是當老師的料，我親眼見識過。一個外貌和言談舉止都是西式的人，但卻會說好幾種外語，還會使用方言。一個能夠指導我們的士兵如何使用改進的爆炸裝置的人，一個可在500米開外進行狙擊而不用借助望遠鏡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從不自吹自擂，即使有機會也不肯屈就……這樣一個人你該怎么說？”

指揮官喝了口熱茶，把目光轉開。答案很明確，但他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因為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真的不再受控制了。

“他是一個美國人，”他爭辯道，“他只會跟我們作對?！?/p>

“他不會的，塞夫?！?/p>

“他不值得信賴?！?/p>

“他還能做什么？”哈姆扎問得合情合理，“他必須殺死多少美國人你才肯信任他？”

一時無語，等著護衛(wèi)輕快的腳步聲經(jīng)過空桌。

漢森不想公開挑戰(zhàn)這位年輕的指揮官。這樣做可能在凌晨招來一顆槍子兒，他緊緊蜷縮著來對抗嚴寒的天氣。憤怒被激發(fā)后，忠誠起不了多大作用。一個人最終只能屈服于這個尚不能稱作男人的男孩的重垂的眼皮和蠻橫的指揮帶來的壓力。如若不然，可能是被別著胳膊，一把刀緊緊架在脖子上；結果可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下場。他不想冒這個險。

“我的朋友，我理解你的懷疑態(tài)度，因為我有一樣的心情?！惫吩室獗苊馓岬娇謶诌@個詞，“然而，現(xiàn)在正好是你接受好運并利用它發(fā)揮你的優(yōu)勢的大好時機。我們使用的是一件危險的武器，但只要小心利用，它可以為我們辦很多事。他是一個軍人，他的過去并不光彩，這些都顯而易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樣的人才。你要的是歷史完整的人，你想徹底了解這個人?，F(xiàn)在我告訴你說，那是不可能的。他本身就是一個神秘人物。我們必須接受真主安拉為我們進行的選擇，并表示感激?！?/p>

阿德爾微微一笑，接著又呷了一口茶?，F(xiàn)在是危險時刻，微笑蘊含著各種可能性。漢森知道塞夫會懷疑馬奇。他問了馬奇三個小時的話，馬奇什么都沒說。他曾經(jīng)一度用手槍指著馬奇的腦袋譴責他，指責他為西方進行間諜活動，但仍然沒有得到什么結果。天快亮的時候，他才沮喪地放棄了。哈姆扎明白現(xiàn)在此人心里正在飛速地打著算盤，他在考慮哈姆扎的意見時，兩頰的肌肉在不斷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