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不屑地說:“他之所以不高興，搞不好是因為她叫他作蒙古大夫――而且還當面這樣叫他。我問過她，是不是他的醫(yī)術(shù)不好，她告訴我:‘不盡然，這個人比較接近禽獸，不像人。他是個爛腳。’”

羅賓笑了?！靶菔俏宜娺^最懶也最不夠格的醫(yī)生。我還曾經(jīng)建議去查查他的資歷，因為我不認為他有任何專業(yè)能力可言。可是，他是資深合伙人，把他弄走不容易，只好吞下這口氣，等到他退休。”他敲了敲頭，說:“如果她叫他作蒙古大夫，那么，她又如何稱呼你呢 ”

她將筆湊到嘴唇上，眼光移向遠處，深色的眼珠里透著一股怪異的沉寂?！八龑δ羌芏旧嚆^實在著迷，想起來，這實在很不正常。她還曾經(jīng)要我試戴那東西，看看是什么感覺?！?/p>

“你戴了嗎 ”

“沒有?！彼萑氤了迹^了一會兒，似乎做了什么決定?！八Q自己的關(guān)節(jié)炎為‘關(guān)節(jié)鉤’，因為它為她帶來無法擺脫的痛苦。”她用筆敲自己的牙齒，說,“為了分散病痛的注意力，她利用毒舌鉤來做‘以痛止痛’的工具。這也就是為什么我說她很不正常的原因，她戴著它，當作一種贖罪。總之，后來我要她停止服用亨德瑞開的那些垃圾藥，她的疼痛也減輕很多。她甚至開玩笑，說我是她的‘小毒舌鉤’，”她看出他的不解，繼續(xù)解釋道,“因為我破壞了關(guān)節(jié)鉤的功能?！?/p>

“那又怎樣 ”

“我認為她好像要告訴我什么事。”

羅賓搖搖頭。“為什么 就因為她死時戴著那玩意兒 那只是一種象征罷了?！?/p>

“象征什么呢 ”

“生命如幻影，我們都是受困的人?；蛟S，這是她臨終的幽默，例如‘我的舌頭從此不會再動’……之類的意思，”他聳聳肩,“你告訴警方了嗎 ”

“沒有，我看到她的尸體時太吃驚了，沒有想到這件事?！彼崞鹗郑隽藗€無奈的手勢?！岸曳ㄡt(yī)和警察只顧追問我關(guān)于她把天竺葵種在那玩意上的事情，還有花環(huán)。這些典故都來自奧菲莉亞之死。加上看到浴缸里的情景和蕁麻，我想他們自殺的推論沒錯。可是現(xiàn)在，我也不敢確定?！彼穆曇魸u小，眼睛瞪著桌面。

羅賓看了她數(shù)秒鐘?！盎蛟S，她想說的正是‘我的舌頭從此不會再動’，你認為，還有別的意思 ”

“是的，”莎拉顯得不開心,“可能她想告訴我們，其實是‘有人’要她的舌頭不會再動。不過，這說不通，如果瑪?shù)贍栠_知道有人要殺她，干嗎要浪費時間到大廳取毒舌鉤，而不干脆跑到前門大聲求救 整個村子都會聽到她的叫聲，兇手也不會得逞。”

“或許，是兇手要告訴大家:‘她的舌頭不會再動’?！?/p>

“可是，這也說不通。兇手既然大費周章地將現(xiàn)場弄得像自殺，干嗎又要讓人家知道，下手的另有其人 ”她揉了揉疲累的眼睛,“沒有這個毒舌鉤，可以直接達到目的，有了這東西，反倒令人起疑。而且，干嗎弄這么多花 究竟是什么意思 ”

“你應(yīng)該告訴警方，”羅賓說，當場便拿起電話,“真是的，莎拉，你不說，別人怎么知道她跟你提起毒舌鉤的事 顯然，這個訊號是針對你而發(fā)的?！?/p>

“什么訊號 ”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種威脅――下一個就是你，布萊尼醫(yī)生?！?/p>

她夸張地大聲笑起來?！拔业拐J為那是兇手故意留下身份，就像蒙面?zhèn)b在被害者身上留下的記號?！?/p>

“天啊!”羅賓放下電話，說,“看來，還是不說比較好。你看，這是很明顯的自殺――你自己不也說，她對那玩意兒有很不正常的迷戀。”

“可是，我喜歡她?！?/p>

“你每個人都喜歡，莎拉，這沒什么特別。”

“你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杰克。”她重新拿起電話，撥給里爾茅斯分局，找?guī)扃昃佟?/p>

羅賓無可奈何地望著她――她完全沒有想到，如果瑪?shù)贍栠_給她封的這個綽號傳出去，會變成什么樣子。他同時也疑心為什么她在告訴別人之前，先把這件事說給他聽。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她在利用他。用他來測試別人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還是純粹把他當作告解對象 

庫珀警官已經(jīng)回家，電話那頭平淡的聲音，只愿意替她留言，等隔天早上上班時再轉(zhuǎn)告庫珀。反正，也不急。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

我真恨透了這關(guān)節(jié)炎以及它帶來的痛苦。今天我看到個鬼，但卻無可奈何，本想一腳把他踢回地獄，結(jié)果卻只能逞口舌之能。難道是喬安娜要他回來嚇我 有可能，自從發(fā)現(xiàn)那封該死的信，她就一直鬼鬼祟祟。“忘恩負義，是鐵石心腸的惡魔，當你顯現(xiàn)在子女身上的時候，比海怪還可憎!”

但是，我不能原諒她利用詹姆斯?；蛘?，其實是他在利用她 這四十年并沒有改變他。他在香港一定爽歪了，聽說那里的男孩會扮成女人，而且在大庭廣眾下招搖過市。他看來病得不輕，哼，他要是死了，那該多好。

我的手段算不錯的了。這年頭人們老在談因果報應(yīng)，哼，有什么惡行比父母對孩子的殘暴來得嚴重 他罪有應(yīng)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