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供養(yǎng)瑪?shù)贍栠_母女 ”

“瑪?shù)贍栠_自己。她父親留了一筆不小的財產(chǎn)給她――有時候，我還真看不起這一點。如果她靠自己的腦袋謀生，這一生可能會完全改觀，”她不屑地“嘖嘖”出聲,“只會錢來伸手，是最讓人瞧不起的。”

這個嘛，如果說的是杰克，就再貼切不過了。所有財產(chǎn)平分 想到就有氣，門都沒有?！八裁磿r候離開她的 ”

“大約是在他們結(jié)婚的十八個月后，已經(jīng)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有一兩年，我們還收到他的來信，但后來就失去聯(lián)系了。老實說，我們也覺得他很無趣。在香港遇到他時，他已經(jīng)喝得醉醺醺，喝醉后更是離譜。停止通信后，我們都松了一口氣，從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p>

“瑪?shù)贍栠_知道他寫信給你們嗎 ”莎拉好奇地問。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已經(jīng)搬到南安普敦，和她也沒什么來往，除了彼此共同的朋友不時提起她外，我們之間完全沒有聯(lián)系。一直到五年前，我們家那老頭子病倒，我覺得多瑟的干凈空氣對他來說，遠勝于南安普敦污濁的環(huán)境，所以才決定搬回這里來?！?/p>

保羅d·馬利奧特患的是持續(xù)性肺氣腫，而他可憐的妻子擔(dān)心得幾乎崩潰?！斑@實在是最聰明的決定，”莎拉認(rèn)真地說,“他告訴過我，自從回到老家后，感覺好多了?！备鶕?jù)過去的經(jīng)驗，她知道一旦提到這個話題，簡便會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于是她把話題引開:“你和瑪?shù)贍栠_很熟嗎 ”

簡想了一下?！拔覀円黄痖L大的。我父親在這里當(dāng)了多年醫(yī)生，而保羅曾經(jīng)在她父親手下工作――威廉爵士是這里選出的國會議員――可是我也不敢說跟瑪?shù)贍栠_很熟，因為我向來不喜歡她。”她無奈地說,“這樣講一位已經(jīng)死去的人，其實不太好，不過我也不想矯飾。她實在是我所見過最可惡的女人，詹姆斯遺棄她，我一點也不認(rèn)為是他的錯；令我不解的，反而是他為什么會和她結(jié)婚。”

“為了錢吧?！鄙朴兴小?/p>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簡表示同意,“他是標(biāo)準(zhǔn)的窮光蛋一個，家里一分半毛也沒留給他，加上瑪?shù)贍栠_很漂亮，就和喬安娜一樣。整個婚姻是場大災(zāi)難，詹姆斯發(fā)現(xiàn)，還有很多情況比貧窮更慘――被一個手握財源的潑婦所控制，就是其中一種。他恨死她了。”

莎拉桌上的其中一個留言，是來自魯思d·拉斯勒。很簡短的留言，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從診所門縫塞進來的。對一個已經(jīng)十七八歲的女孩來說，她的文筆實在太稚氣了?！坝H愛的布萊尼醫(yī)生：請你到我的外婆家來找我（星期五），我沒有生病，我只是要跟你講講。星期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上課了，先向你說聲謝謝。魯思d·拉斯勒上?！?/p>

另外一個留言是庫珀警官來電?！安既R尼醫(yī)生的留話，今天早上已轉(zhuǎn)給庫珀警官。今天稍晚會再和你聯(lián)系?！?/p>

等到莎拉有時間造訪吉勒拜公館，已經(jīng)是將近下午三點了。沿著短短的礫石路往上開，她把車子停在屋子左邊、面向馬路的餐廳窗戶外。那是一幢用灰、黃石頭砌成的喬治式建筑，有深陷的窗戶和天花板層層裝潢的許多房間。莎拉常常想，對瑪?shù)贍栠_而言，這房子實在太大了；對于一個在健康不佳時幾近癱瘓的老人家來說，也實在太不方便?，?shù)贍栠_對病魔的妥協(xié)之一，就是裝了電動扶梯，讓她可以繼續(xù)在樓上走動。莎拉曾經(jīng)建議她把房子賣了，搬到單層平房去，但是瑪?shù)贍栠_卻答說:“門都沒有”;“莎拉啊，只有那些低等人家才住在單層平房，這輩子不管怎么樣，都別讓自己的身份降級。”

就在她打開車門的同時，魯思走了出來?！拔覀兊奖苁钗菡f話?！彼鼻械卣f，不等莎拉回答，便徑自經(jīng)過屋角。僅穿著薄Ｔ恤和短褲的纖細身體，正和狂掃小徑落葉的秋天北風(fēng)對抗著。

年紀(jì)較大的莎拉，受不了寒冷天氣，從車子后座拿了件外套，尾隨她過去。她從眼角看到喬安娜由深邃而昏暗的餐廳窗戶里望著她。跟著女孩穿過草坪時，她心想，魯思要我來這里，有沒有告訴她母親 而且，為什么這么神秘兮兮 避暑屋距離喬安娜至少有200碼。

莎拉走進屋里時，魯思正點了支煙。屋子里放著幾張精致藤桌椅――古早時代（或者說，是比較快樂的時代 ）留下的古董?！拔也履阌忠f教了，是嗎 ”女孩一邊不友善地說，一邊把門帶上，坐到其中一張椅子上。

“什么 ”莎拉也找了另一張椅子坐下，雙手把外套往胸前拉緊。好冷，即使是關(guān)著門。

“抽煙啊?！?/p>

莎拉聳聳肩?！拔覜]有教訓(xùn)別人的習(xí)慣?！?/p>

魯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澳阆壬嬖V我們，我外婆說你是她的毒舌鉤。你又沒有讓她停止嘮叨，她干嗎這樣叫你 ”

莎拉望向窗外，那棵巨大的黎巴嫩香柏樹――這房子“香柏樹屋”就是以這棵樹命名的――在草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就在這時，寒風(fēng)帶起一片云遮住太陽，樹影也隨著消失?！拔业共挥X得她是那種人，”她轉(zhuǎn)過頭來對女孩說,“我很喜歡和你外婆在一起，我不記得她曾責(zé)備過我?！?/p>

“換作是我，才不喜歡被人家叫做毒舌鉤。”

莎拉微笑說:“我倒覺得受寵若驚，這應(yīng)該是她對我的恭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