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墨西哥人不怕這個。他們在監(jiān)獄里莫名其妙地就自相殘殺。你最好讓我來處理,小子,你甚至連墨西哥話也不會說?!?/p>
“哥們,我在監(jiān)獄里碰到過他們許多人。有一天我干掉三個?!?/p>
他們越發(fā)張揚,彼此的侮辱也越來越厲害。
“沒錯,我和你媽在一起的時候,她說墨西哥話。”
“黑鬼,你爹才是個墨西哥人呢?!?/p>
我在某一階冰冷的混凝土樓梯上坐了下來,試圖努力跟上他們在談?wù)摰臇|西。他們當(dāng)中有些人似乎認(rèn)為我是一個墨西哥黑幫的先遣偵察員,正在為發(fā)動一次偷襲而做偵察。從我所能得到的信息中,似乎有些黑人幫派與某些墨西哥幫派結(jié)盟了,而在其他方面,他們又是競爭對手。
當(dāng)一小隊人馬來到樓梯間的時候,他們停止了交談。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大家伙,體格健碩,卻有著一張娃娃臉。他看起來和我年齡差不多,可能會比我大上幾歲。他讓現(xiàn)場安靜了下來。他咬著一根牙簽,也可能是一個棒棒糖,從氣勢上來看明顯是老大。他看了看現(xiàn)場的每個人,好像記住了各人正在做什么。他的名字是,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這個名字――他馬上就要成為我未來很長時間的生活中最為敬畏的人。
問那幫人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沒有人能夠給他一個直接的回答。然后他轉(zhuǎn)向我:“你在這兒干嗎 ”
他有幾顆閃閃發(fā)光的金牙,戴著一只碩大的鉆石耳環(huán)。他那一雙深陷的眼睛,直視著我,不動聲色。我又一次開始了我的演說:我是一個大學(xué)生,如此如此這般。
“你說西班牙語嗎 ”他問。
“不!”有人喊道,“但是他可能說墨西哥話!”
“黑鬼,閉上你的鳥嘴?!闭f。然后有人提到了我的問卷,這似乎引起了他的興趣。他讓我向他解釋一下。
我盡最大可能解釋了這個項目。我說,這是一個由國家的貧困專家所指導(dǎo)的項目,目的是了解年輕黑人的生活,以便設(shè)計更好的公共政策。我說,我的角色非常基層:完成問卷,為這個研究生產(chǎn)數(shù)據(jù)。我講完了,然后是一陣可怕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看著。
他從我手里取過問卷,大致翻看了一下,然后還給了我。他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動作,都深思熟慮,強勁有力。
我給他讀了為其他人讀過的同一個問題。他沒有大笑,而是微笑了。作為窮困黑人的感覺怎樣
“我不是個黑人?!彼卮鹫f,故意環(huán)視著其他人。
“好吧,那么,作為一個非裔美國窮人的感覺如何 ”由于擔(dān)心剛才冒犯了他,我盡量以抱歉的口吻說。
“我也不是非裔美國人。我是一個黑鬼。”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要問他作為一個黑鬼的感覺,我當(dāng)然很不安。他從我這里取走問卷,更加仔細地看了起來。他翻動卷面,自己讀著問題。他似乎失望了,不過我感覺到,他的失望不是沖著我的。
“黑鬼就是住在這棟樓里的人,”他最后說,“非裔美國人住在郊區(qū)。非裔美國人打著領(lǐng)帶去上班。黑鬼們找不到工作?!?/p>
他又看了幾頁問卷?!澳銖倪@玩意兒里什么也學(xué)不到?!彼粩鄵u著頭,然后掃視著其他那些站著的年齡稍長的人,察看是否他們也同意他的質(zhì)疑。然后他向我靠過身來,靜靜地說:“要是你根本連我們是誰、我們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做這個 ”他的語氣有點指責(zé)意味,但是更多的是失望,其中好像還帶著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