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留守員工里面,資格最老的是財務科長陳力。他身體不好,見開工遙遙無期,索性回家養(yǎng)病。僅剩下了三個小伙子和寫著“劉莊煤礦”的一塊木牌,告訴來來往往的人們,這兒也曾是希望的田野。
三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閑得無聊,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玩“斗地主”,輸了往臉上貼貼白紙條,百無聊賴。但又不能回去,這么大的一片工地,交給別人不放心,而且說不定哪天就能開工了。這樣的等待,如沈從文小說《邊城》的最后一句話:“這個人也許明天回來,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三個小伙子“等過第一個秋,等過第二個秋?!币换蝺赡赀^去,寒來暑往,劉莊重新陷入了寂寞。
牽掛劉莊礦的除了劉明善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劉誼。1998年接任總經(jīng)理后不久,就親自到劉莊視察。看看施工工地,和留守的小伙子們聊了聊,劉誼說:“我比你們還要著急?!?/p>
不知開了多少次董事會,可董事會態(tài)度一直模糊不定。劉誼只能多方做工作,多方呼吁:“金融危機總會過去?!?/p>
2000年以后,劉誼加大了鼓動力度。他再一次把上馬劉莊的請求在董事會上提了出來。金融危機影響的滯后性,使得2000年的煤炭行業(yè)陷入谷底。董事會不同意,理由很簡單:新集的煤都賣不出去了?;液旱V有次招標,電煤價是每噸148元,而客戶竟然只給67元一噸。哪有余錢上新項目呢?上得越多,虧損越大。
對于現(xiàn)狀,劉誼當然清楚。自從上任后,他一直在思考什么時候才是新集第二次創(chuàng)業(yè)的機遇。但已經(jīng)開采了十年的新集一、二、三礦壽命有限。新集地貌復雜,這些礦井越往后開采,安全壓力越大,成本可能越高。如果不建立新井的話,再過個八年十年,這些老井很可能導致集團整體虧損。
到那時,臨渴掘井,悔之晚矣。
5年5個月:重返大趙村
德國法學家卡爾施密特說過:“政治,是決定緊急狀態(tài)的能力?!碧鲈挶旧淼暮x理解,企業(yè)日常決策比如批準例行公文等,并不是決策重點。特殊時刻,超出過往經(jīng)驗的時刻的決策,才是決斷。市場的變化瞬息萬變,每一秒鐘都有嶄新的動態(tài)趨勢出現(xiàn),同時意味著無數(shù)過往經(jīng)驗宣告作廢。決策,是衡量一個企業(yè)的領導者最重要的能力。
劉誼是不是這樣的領導者?
董事會拒絕批準劉莊上馬時,劉誼沒有放棄努力。他明白,董事會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金融危機持續(xù)太久。但是,危機過去,豈不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劉誼根據(jù)朱?基總理2000年在國內(nèi)外的講話,以及看到的美國股市的報表,分析金融危機已經(jīng)過去,只是煤礦產(chǎn)業(yè)的復蘇仍需等待一段時間,但時間不會持續(xù)太久。于是他決定,不管董事會批準不批準,自己找人把上馬的方案先做出來,做得越細越好,等董事會哪天一旦批準,第二天就能入駐施工。
劉誼的決策事后看來,是正確的。2001年,煤炭市場終于觸底反彈。
劉誼立刻要求召開董事會,提出了開采劉莊的詳細方案:要建600萬噸煤礦。董事會討論后覺得,市場剛反彈,上300萬噸比較保險。他據(jù)理力爭:“隨著形勢好轉(zhuǎn),我覺得600萬噸也太保守,應該要上800萬噸。不僅要上,就連劉莊當年擱淺的股票也要上市!”
話語落地,董事會一片驚訝。而不久后,新任董事長張長友上任,聽了劉誼匯報,當下表態(tài):800萬噸,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