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15)

接待處處長 作者:高和


錢亮亮說:“空調(diào)開著有那么熱嗎?你怎么像三伏天收瓜似的,笑什么?我喝啤酒。

黃金葉就招呼服務員:“給錢處長拿一瓶啤酒過來,要冰鎮(zhèn)的,再拿幾個杯子。”

服務員湊過來請示:“錢處長喝什么牌子的啤酒?”

“別問了,錢處長好的就是金州大屁?!?/p>

“金州大屁”是金州自產(chǎn)啤酒金州大啤的綽號,據(jù)金州人民說,別的啤酒喝下去氣往上走,冒出來的是啤酒嗝,金州大啤喝下去氣往下走,放出來的是金州大屁。說歸說,金州市人民喝的還大都是金州大啤,沒有別的原因,金州大啤便宜、新鮮。錢亮亮也一向推崇金州大啤,管上了金龍賓館之后執(zhí)意把金州大啤引進了金州賓館,所以黃金葉有這么一說。黃金葉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臉紅彤彤地活像晚飯后在廣場上扭秧歌的老太太臉上抹的胭脂,嘻嘻哈哈竟然當眾跟錢亮亮耍起貧嘴來了,完全沒了往日一本正經(jīng)不茍言笑的官氣。連服務員聽了她的那句話都愣了,郭文英趕緊說:“快去吧,就要金州大啤。”

錢亮亮追著問她:“你笑什么?今天我看你怎么不對勁?!?/p>

黃金葉嘿嘿笑著說:“錢處長你會跳舞,過去裝,今天露餡了吧?”

錢亮亮說:“我那也算會跳舞?就是跟著拍子走唄?!?/p>

黃金葉說:“下一曲我跟你跳,你不能光跟齊紅跳,要跟所有的人都跳?!?/p>

錢亮亮讓她說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犯了什么毛病。郭文英是個小一本正經(jīng),說話辦事就像黃金葉的翻版,捅了錢亮亮一把悄聲說:“剛才宴會上刮刀不知道怎么回事,揪住黃總不撒手,倒?jié)M了兩茶杯白酒非要跟黃總對酒,結果黃總按說好的喝了,她又耍賴,不喝,這不是欺負人嗎?黃總喝多了,說啥話你可別往心里去?!?/p>

錢亮亮這才明白,自己招惹了大刮刀,大刮刀就拿黃金葉撒氣。黃金葉是他的下級,刮刀這么做,就是要剝他的臉皮,就是要打狗欺主。想到這里,錢亮亮就感到憋氣,倒有些后悔自己沒去參加今晚的宴會,如果他在場,大刮刀保證占不了什么便宜。黃金葉替自己承受刮刀的欺辱,讓錢亮亮感到有點歉疚,也更加惱火刮刀。

齊紅這時候也看出來黃金葉有些失態(tài),湊過來問錢亮亮:“她怎么了?有點不對勁。

郭文英又告訴她說:“剛才讓刮刀給灌多了?!?/p>

齊紅就嘻嘻地笑,錢亮亮說:“人家喝多了你笑什么?!?/p>

齊紅說:“我覺得她喝多了倒比平時還可愛一些?!?/p>

這時候黃金葉酒勁上來了,眼睛半睜不睜,好像忽然間變成了瞇縫眼兒,東倒西歪恨不得找個地方馬上倒頭大睡。錢亮亮連忙吩咐郭文英和齊紅把她攙扶出去讓她休息。黃金葉卻還革命事業(yè)心極強地掙扎著:“不行,舞會正辦著我走了怎么行?不行,我不能走,我得照應著?!?/p>

齊紅說:“我們扶你到房間睡一會吧,這沒事,錢處長還有我們都在這兒,你放心吧。”邊說邊跟郭文英半扶半拖地把黃金葉弄走了。

舞曲又奏了起來,錢亮亮身邊的幾個女人都不在,他不敢也不愿主動邀請別的女人上場,就在旁邊坐著喝啤酒看熱鬧。旁觀者清,剛才下到場子里跟齊紅跳舞,既沒眼睛觀察,又空不出腦子想事,這陣坐在場邊看舞場里摟在一起扭動轉圈的男男女女,忽然有了哲學家的思維和藝術家的靈感,想到:交誼舞的誘惑力就在于給男女親密接觸提供了合理合法的場合,沒有合法關系的男女如果平日這樣摟抱在一起,不成為法律制裁的被告,也得成為道德譴責的目標。而在舞場上,這種行為卻變得合情合理而且有了藝術包裝,難怪很多男女對跳舞趨之若鶩,樂此不疲,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根本原因就在于此:在舞場上他們可以跟異性做平時不敢做也沒有機會做的事情。什么鍛煉身體、豐富文化娛樂生活等等都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錢亮亮邊胡思亂想邊看著舞場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的人們,忽然看到了大刮刀跟窩頭,禁不住把剛剛喝進嘴里的啤酒噴了出來。窩頭比刮刀矮半個腦袋,兩個人都夠粗壯,猛然看上去活像誰把一口水缸和一個酸菜壇子捆綁在了一起。窩頭是個壞小子,緊緊貼了刮刀故意夸張地作出溫情脈脈的樣子,還不時把他那顆肥碩得往外滲油的腦袋往刮刀的胸膛上倚,那種動作一般是女人對男人做的,由他做出來就像一個胖娃娃在找奶吃。刮刀一邊跳一邊不時把他肥碩的腦袋從胸膛上推開,就有些手忙腳亂,可是又不好意思甩開他,弄得面紅耳赤、氣喘吁吁、汗如雨下。錢亮亮實在想象不出,窩頭不知道采取了什么辦法才逼迫刮刀不得不跟他跳舞的,金龍賓館的女人沒有誰會跟他跳舞,一來他的身材太難看,二來他跳舞動作不老實,舞步又混亂不堪,所以沒人跟他跳,他也很少到舞場上來。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了,又不知道怎么把大刮刀給粘住了。大刮刀今天晚上著意打扮了一番,下面是醬紅色的長裙,上面是翠綠色的絲綢襯衣,紅配綠臭狗屁,首先在衣服的色彩搭配上她就不及格,更加錯誤的是,她那么肥胖的中年婦女把上衣的下擺塞進了裙子里,看上去就有些慘不忍睹:裙子腰身勒得太緊,腹部的脂肪都擠到了腰部,肉囊囊的活像腰上套了一個救生圈。她還畫了妝,臉上增白蜜抹得太多,腮紅又是圓圓的兩坨,紅是紅白是白活像古裝戲臺上的媒婆。在場的女人中她的職務最高,審美和打扮的修養(yǎng)卻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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