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18)

接待處處長 作者:高和


錢亮亮懵了,傻乎乎地問:“你沒睡著???”

橘子動作激烈地跳下床拉開燈,又像一個病理醫(yī)生解剖尸體一樣扒下了他的內衣,認真仔細地檢查著他的身體。錢亮亮惱羞成怒了,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半夜三更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p>

橘子說:“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兒?誰的?”

錢亮亮低下頭聞了聞自己,實在聞不出自己有什么味道:“你睡迷糊了吧?是不是做夢了?”

夜間的寒氣把赤裸裸的橘子又趕回到了床上,她拉過被子蒙在自己的身上,卻把錢亮亮晾在夜晚的寒氣里毫不憐惜:“我要是睡迷糊倒也好了,可惜我清醒得很。你要是自己能聞出來早就洗澡去了,你晚上干啥去了?肯定有事兒,你身上的味道絕對不是好味道,你給我說清楚,晚上到底干嗎去了?”

錢亮亮只好給她解釋:“我能干嗎?今天晚上送省歌舞團開舞會,市里領導都去了,我能不去嗎?”

橘子對領導兩個字的感覺神經(jīng)基本上處于麻痹狀態(tài),這也是她家庭出身造成的。她是她們家的老二,也是老小。她父母生了她哥哥之后,便不知為什么再也沒有后續(xù)部隊,直到她父親五十多歲,她母親四十多歲的時候,才又掙扎著生了個她,所以對她格外珍愛。她父親干到了副省級,上世紀八十年代才離休。她哥哥比她早生了十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混到了正廳級,而且官居要職,她卻從來沒有想到她爸爸、她哥哥的職務會給她帶來什么優(yōu)勢。在那種家庭長大,見得官多了,也就不太把官當回事兒。所以當錢亮亮說市里領導都去跳舞的時候,橘子并沒有因此而罷休,反而說:“那我馬上打電話問問,到底是不是你到舞會上去了。你說我問誰?是問常書記還是問王市長?”

錢亮亮急忙攔住她:“你自己發(fā)神經(jīng)是不是還要讓別人都跟著你發(fā)神經(jīng)?看看表幾點了?要問明天問吧,常書記、王市長、蔣市長,所有市里領導都去了,你愿意找誰問就找誰問,全都問一遍也行?!?/p>

橘子看到他坦然自若,半信半疑地問他:“行,就算你到舞會上去了,可是你身上的香味是哪來的?還是法國高級香水的味道呢,你們那個舞會總不會在舞場上灑香水吧?”

錢亮亮沒有想到齊紅或者郭文英的香水味倒會傳染到自己身上,也沒有想到橘子的鼻子竟然跟警犬一樣靈敏,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再繼續(xù)抵賴,本來沒事也顯得有事了,只好老實交代:“可能是跳舞的時候沾上的,到底是誰我也說不清楚。你快把被子給我,冷!”

橘子從身上把被子拉下來給他蓋了一個角,瞪圓了眼睛問他:“你跳舞了?真的跳舞了?”

錢亮亮作出無奈的樣子說:“沒辦法,人家女同志主動來約,我不跳那不是讓人家下不來臺嗎?再說了,蔣大媽、常書記他們都說當接待處長我功能不全,該學也得學?!?/p>

橘子相信他了,重新把被子整理好,躺到枕頭上把兩人蓋嚴實了,然后說:“你學跳舞我沒意見,到底怎么回事明天我一問就清楚了,只要你沒往社會上的歌舞廳跑就成。我告訴你吧,社會上那些歌廳、舞廳、桑拿都是變相的妓院,烏七八糟,那里的男男女女沒有好東西,正經(jīng)人誰會跑到那種地方唱歌洗澡?那里頭的小姐大部分都有臟病,誰沾上誰倒霉,你要是到那種地方鬼混,趁早別回這個家,想想都讓人惡心?!?/p>

錢亮亮問:“你怎么知道的?你去過?”

橘子說:“除了三陪,哪個女人會往那種地方跑?前段時間宣傳部鬧出來的事全國都知道我還能不知道?”

錢亮亮翻過身給了她個后背:“行了,睡覺吧,你已經(jīng)睡了一覺了,我還沒睡呢,我可沒精神頭陪你?!?/p>

橘子不言語了,過了片刻,突然又趴到錢亮亮的身上問他:“哎,跟別的女人跳舞是不是感覺特新鮮?你都跟誰跳了?”

錢亮亮沒有搭理她,橘子就將一條光滑柔嫩的腿搭在了他的腰上,兩只手摟著他的腦袋,軟軟的乳房抵在他的背上,這種就像排隊一樣的睡法也是橘子的發(fā)明,一般用在錢亮亮懶得搭理她急于入睡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兩個人就這樣排著隊很快都睡著了。

錢亮亮醒來時橘子跟核兒都走了,餐桌上留著橘子準備的早餐,牛奶和面包,兩個煮雞蛋。雞蛋下面壓著一張紙條:“老公,昨天睡得晚,今天多睡會兒,我去送核兒,回家吃晚飯。”落款沒有簽名,卻畫了一個既像蘋果又像鴨梨就是不像橘子的橘子。錢亮亮在橘子留言的紙條上批上了:“已閱,同意?!比缓缶o貼著那個橘子,畫了一張長著齙牙正準備啃橘子的大嘴,他畫得很像。

十七上午九點多鐘的金龍賓館顯得有些冷清,郭文英雙手叉腰監(jiān)督著服務員工作,不時指指點點地讓服務員返工。見到錢亮亮,郭文英笑容可掬地跟他打招呼:“錢處長過來了?”錢亮亮朝她點點頭,正要跟她說話,她卻掉過臉去聲色俱厲地訓斥起服務員來了:“怎么回事兒,看看,這個角,重要的就是旮旯犄角要擦干凈,別像給爺爺畫胡子似的?!?/p>

服務員背后把郭文英叫黃母,她訓起服務員來確實跟黃世仁他媽差不多。不過也正因為她厲害,服務員才不敢耍奸溜滑干活偷懶。她的長處就是公正,該罵的罵,該罰的罰,該表揚的表揚,該獎勵的獎勵,決不偏誰向誰,所以服務員又服她。錢亮亮問她:“郭經(jīng)理,今天怎么大掃除?”他知道,只有大掃除的時候才會用這種煤油拖布擦地板,平時打掃衛(wèi)生都是用水沾拖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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