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亮亮的謊言被戳穿，只好呵呵笑著老實交代：“剛才跟我一起喝來著，也沒喝多少，我還有窩頭，再加上王市長三個人才喝了一瓶酒，我們倆都沒事他就醉了，過去他也挺能喝的，現(xiàn)在怎么碰點酒就倒呢？他現(xiàn)在在一六八房間，我陪著他呢?！?/p>

王市長老伴說：“錢處長啊，他睡了就別挪動他了，今天晚上你就辛苦點，替我照看著，最近老王心情不好，工作壓力太大，越是心情不好喝酒就越容易醉。”

錢亮亮趕緊答應(yīng)了：“你放心吧，我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就在這兒陪王市長，沒事，他睡得挺香的，你聽他的呼嚕打得多有勁道?！闭f著把話筒對了王市長的嘴巴，讓王市長的老伴聽他的呼嚕聲，然后說：“怎么樣，放心了吧？沒事，有我呢?！?/p>

窩頭把餐具送回餐廳又踅了回來，對錢亮亮說：“你回去吧，我陪著王市長?！?/p>

錢亮亮說：“我已經(jīng)給人家老伴說了我陪著他，結(jié)果我又跑了那不成了騙人嗎？算了，我在這兒，反正回家也還是我一個人?！?/p>

窩頭說：“那多不好意思，我回去摟著媳婦鉆熱被窩，處長大人在這冷冷清清地陪市長，干脆我也不回去了，我在這兒陪你吧。”

錢亮亮喝了點酒不但沒有倦意，反而覺得頭腦格外清醒，看電視怕吵醒了王市長，不看電視傻呆著又無聊，正在發(fā)愁怎么打發(fā)時間，就對窩頭說：“你愿意陪就陪著，明天可不能耽誤上班。”

窩頭說：“沒問題，我去給咱們泡一壺好茶過來?！闭f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窩頭把茶泡好了，吹牛說這是當(dāng)年的碧螺春，泡出來的茶水就跟山澗的溪水一樣清澈卻又茶香濃郁。錢亮亮根本不懂得品茶，聽他吹得有鼻子有眼，聞聞茶水確實挺香就說：“嗯，真是好茶，難得喝到這么地道的碧螺春?！?/p>

窩頭受到肯定和鼓勵，頓時高興起來，給錢亮亮的茶杯斟滿，然后說：“錢處長，我越來越覺得跟你對脾氣，說說也怪，黃金葉，包括以前的李公公，我聽他們說話就心煩，你罵我我聽著都順耳，這是不是就是緣分？”

錢亮亮也知道他這人的脾性，就順著他的興致說：“這不是緣分還有啥是緣分？當(dāng)然就是緣分了?！比缓笥謫査?，“我走這一段時間沒啥事吧？”

窩頭看看王市長，王市長鼾聲如雷睡得正香，這才悄聲對錢亮亮說：“事多了，前幾天市紀(jì)委找過黃金葉，還把咱們金龍賓館的賬都拿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過了兩天又送了回來，后來就再沒消息了?！?/p>

錢亮亮心里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兒，紀(jì)委來找黃金葉、查賬是橘子把那兩萬塊錢交給紀(jì)委的結(jié)果，過了兩天又把賬送回來并且不再追究此事，是常書記出面解脫的結(jié)果。至于常書記為什么要出面保黃金葉過關(guān)，留下的想象空間太大了，以致于錢亮亮都無法去想。

“錢處長，”窩頭壓低了聲音，“還有一件事情你可得有個思想準(zhǔn)備，最近幾天工商行的天天來找著催貸款，有人就開始說話了，說這筆貸款背后有黑幕，不然我們金龍賓館憑什么替紡織廠貸款？還說了，這筆貸款要是還不上，就算是騙貸款，得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呢?！?/p>

錢亮亮聽了這話后背覺得冷颼颼的，心臟也怦怦亂跳起來，不用說他也知道，這些話的矛頭就是指向他的，盡管自己沒做虧心事，可是如果人家追究起來，蔣大媽找不著他有口難辯，光是金龍賓館要替紡織廠還貸款這件事他就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你都是聽誰說的？是不是黃金葉？”窩頭一說他就估計到了，這話肯定是黃金葉散布的，貸款的事只有黃金葉最清楚，現(xiàn)在最恨他的也肯定是黃金葉，人家給他送了兩萬塊錢，他不但不感謝人家還把人家告到了紀(jì)委，放在誰身上也得恨得牙根癢癢。然而，窩頭說出來的話又讓他大為驚詫：“不是，黃金葉最近好像老實得很，對人那個和氣簡直就跟人人都是她家親戚似的，我還真沒聽她說過這件事?！?/p>

“那是誰？你不說就是你自己胡編的?！?/p>

窩頭急了：“錢處長你這人咋這樣呢？我好心好意給你通通情報，你倒反咬我一口，我能胡編得出來嗎？”

錢亮亮說：“你既然要給我通情報，就徹底說明白，這樣稀里糊涂的情報有什么用？

我是啥樣人我自己清楚，別人是啥樣人我不得通過了解才能清楚嗎？你要是覺得我是朋友，就別拉半截夾半截的?！?/p>

窩頭吞吞吐吐地說：“啊呀，我跟人家關(guān)系挺好，人家跟我說的事兒我再反過頭來把人家給賣了，有點不夠意思。算了，話都說到這兒了，我就告訴你吧，這些事是齊紅告訴我的，齊紅說她是聽黃金葉說的，你可別問齊紅，你一問人家就知道是我傳閑話了，還不得把我給撕了。再說了，謠言嘛，就像風(fēng)吹樹葉，嘩啦啦到處響，誰也別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一片葉子最先響。”

錢亮亮這才想起了齊紅，不管她是不是聽黃金葉說的，單單憑她傳播散布這種消息，就足以證明她對錢亮亮已經(jīng)積怨甚深了。看來，橘子把手表錢還給她到底還是把她傷了，她認(rèn)為這是錢亮亮用行動對提拔她當(dāng)科長說不，以她的性格表面沒什么反應(yīng)，卻在背后誹謗中傷他。錢亮亮想起了孔老夫子的名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yuǎn)之則怨之。”用這句話來表現(xiàn)齊紅的為人簡直太恰如其分了。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在想這些事的時候，怒氣都凝結(jié)在了臉上，臉色煞白，橫眉立目，樣子看上去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