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書記見他們倆嘮起了家常,就起身告辭:“你們兄弟倆聊,我還有些事情安排一下?!比缓笥謱iT對錢亮亮說,“一會你陪酒啊,既是接風(fēng)也是賠罪,鞠部長來了兩天你都沒過來看看,該罰?!?/p>
錢亮亮只好說:“該罰,該罰?!?/p>
剛剛說完,王市長就從外頭闖了進(jìn)來說:“誰該罰?罰什么?”
常書記就說:“錢亮亮該罰,鞠部長來兩天了,他沒露面,我罰他今天晚上陪酒?!?/p>
王市長說:“我看錢亮亮該獎,大大的該獎,鞠部長來了他陪不陪是小事,把北京的事情辦成了是大事?!?/p>
常書記奇怪地問:“把北京的事辦成了?什么事讓他到北京辦了?”
王市長興高采烈:“大事,引托托河水的事兒。剛才我收到賈秘書從北京來的電話,讓我們把材料準(zhǔn)備一下,馬上動身到北京去,首長親自牽頭協(xié)調(diào)引托托河水的事情。賈秘書說了,首長強(qiáng)調(diào)一定要有全局觀念,非常贊同我們的方案,指示國家經(jīng)發(fā)委列為國家開發(fā)西部的項目,盡快開展項目評估,我明天就得動身。錢處長,你也跟著一起去一趟吧?!?/p>
常書記眼光爍爍地盯著錢亮亮看,錢亮亮知道他的意思,趕緊解釋:“我們到北京之后,王市長讓我轉(zhuǎn)交給賈秘書一份引托托河水的可行性報告,我就給賈秘書了,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還真的引起了首長的重視……”
錢亮亮怎么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刻常書記恨不得殺了他。王市長的話讓常書記知道錢亮亮在北京期間背著他還跟賈秘書會過面,在北京他曾經(jīng)問過錢亮亮,再跟賈秘書聯(lián)系過沒有,錢亮亮矢口否認(rèn),今天總算露餡了。他跟賈秘書會面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么簡單,僅僅是為了送引水資料,如果那樣就沒必要有意瞞著他。常書記斷定錢亮亮不但知道自己跟賈秘書之間的事情,而且跟賈秘書共同商量策劃了退卡的手法。常書記一直認(rèn)為自己對錢亮亮有知遇之恩,也認(rèn)為錢亮亮應(yīng)該對自己知恩圖報,沒想到他卻在關(guān)鍵問題上拆自己的臺,反而幫助王市長辦成了大事,這是一種恩將仇報式的背叛,剎那間常書記心里涌上了讓他牙根發(fā)癢的痛苦和仇恨。然而,在場的人誰也不會從他那平靜如水的面容上讀到仇恨兩個字。
王市長光顧了高興,沒注意常書記跟錢亮亮的表現(xiàn)都挺不正常,只顧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面說:“錢處長,你再跟我跑一趟,當(dāng)面跟賈秘書道謝,如果有什么事兒,你怎么說也是熟人,來回跑跑也比我們這兩眼一摸黑的強(qiáng),這件事情辦好了,咱們金州市一百六十萬人民的好日子就到了……”
常書記說:“老王,你覺得你明天能走嗎?省委組織部正在考核班子,這個時候你走了怎么能行?我看還是讓規(guī)劃局、水利局組成一個班子先去,等這邊的事情完了你再去?!?/p>
王市長說:“那怎么行?考核班子哪有給老百姓弄水吃重要。我不去他們許多事情不敢定,翻來覆去地請示匯報把時間都耽擱了,馬上就要過春節(jié)了,一耽擱就成了年后的事兒,不行,無論無何趕年前這件事情一定要有個結(jié)果才行?!?/p>
常書記又說:“馬上就過春節(jié)了,你還想著趕年前有什么突破?現(xiàn)在辦事哪有那么容易的。我看還是讓他們專業(yè)局的頭頭先去打前站,摸摸情況,條件成熟了你再去也不晚?!?/p>
王市長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要親自去,還過什么春節(jié),如果對方再拖延推諉,我干脆春節(jié)都不回來,就把他們拖在北京,看看誰有韌勁兒。好在有首長支持我們,我想他們也不敢把我們?nèi)釉诒本┳约号芑厝ミ^年,你說是不是?”
常書記嘆了一口氣苦笑著對鞠部長說:“你看你看,我們王市長就是這股子犟勁兒。
”又對王市長說,“你當(dāng)面向鞠部長請假吧,只要鞠部長沒意見我也沒意見。不過錢處長不能跟你去,他還有別的任務(wù)。”
鞠部長連忙說:“我沒問題,考核干部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讓干部更好地干工作嗎。工作為重,工作為重,耽誤了王市長的大事兒,金州市人民喝不上水我可承擔(dān)不起責(zé)任?!?/p>
王市長說:“那就好,我按計劃明天啟程,到省里會上水利廳和省經(jīng)發(fā)委的領(lǐng)導(dǎo),然后就直接上北京了?!迸ゎ^對錢亮亮說,“錢處長,如果有事就忙你的,可以先不跟我去,可是我把話留下,如果真的有事需要你,我打過電話來,就是你老丈人死了你也得馬上到北京報到……”
他這話一出口,常書記跟鞠部長一起皺眉頭,錢亮亮哭笑不得裝作憤憤不平地質(zhì)問:“王市長,我老丈人啥地方得罪你了,你咒我老丈人干嗎?”
王市長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打個比方,就是說再重要的事你也得……”
常書記苦著臉皺著眉打斷他說:“你這個老王,這么大歲數(shù)這么大的領(lǐng)導(dǎo),說話還是這么沒分寸,有那么打比方的嗎?人家鞠部長聽了你這話該怎么想?真是的?!?/p>
王市長傻乎乎地問:“鞠部長怎么了?他同意我去了嘛。我說的是錢處長的老丈人,又沒說鞠部長的老丈人?!?/p>
常書記說:“錢亮亮的老丈人就是鞠部長的父親,人家對你的工作這么支持,你怎么這么冒失呢。”
王市長傻了,半晌才強(qiáng)詞奪理地說:“胡說呢,你別騙我了,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