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處長“哼”了一聲說:“根據(jù)黨的紀律處分條例,我們要求你在規(guī)定的時間規(guī)定的地點交代問題是經(jīng)過市紀委常委批準,并報請市委同意的,程序完全合法,你不要報任何僥幸心理,你找誰也沒用,現(xiàn)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老老實實交代問題爭取組織的寬大處理是你的唯一出路?!?/p>
這段話讓錢亮亮徹底醒悟,暗暗罵自己天真,到這個時候了還提什么常書記,自己是金州市的處級干部,而且是接待處這樣重要崗位上的干部,沒有經(jīng)過常書記點頭誰也不會貿(mào)然動手收拾自己,甚至八成就是常書記親自授意這么干的,不然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紀委絕對不會對自己采取這種絕對措施。于是他對李處長說:“我只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我什么問題都沒有,如果說我有什么問題,不管是男女關系還是貪污受賄,你們拿出證據(jù)來,你們拿不出證據(jù),我什么也不跟你們談?!闭f完,他躺到床上閉起眼睛不再搭理李處長他們,還蹺起了二郎腿,心里有幾分得意地想,你們無緣無故把老子弄到這里關禁閉,老子就是讓你們也火上一火。
李處長果然被激怒了,手在桌子上拍得震天響:“錢亮亮,你不要太囂張了,沒有證據(jù)我們可能對你采取措施嗎?你不是要證據(jù)嗎?給你自己看?!?/p>
說著,李處長把兩頁紙甩到了錢亮亮臉上。好在紙又輕又薄,摔在臉上并不疼,錢亮亮懶洋洋地起身,漫不經(jīng)心地拿起那兩張紙來,一看就愣了,這是兩張收條,一張上面寫著“今收到咨詢費四萬元整”,另一張寫著“查收現(xiàn)金兩萬八千元整”,兩張收條上面都有他的簽名,錢亮亮認真看了看簽名,確確實實是他自己親手簽的。唯一讓他心安的是,這兩張所謂的證據(jù)收條都是復印件。懵過之后,錢亮亮心里閃電般地想到,自己從來沒干過這種事兒,因此可以斷定這兩張收條都是偽造的,便對李處長說:“這就是你們的所謂證據(jù)?。縿e說我沒拿過任何人的錢,即便拿了也不至于傻到打收條的地步。要是你,人家給你行賄又讓你打收條,你會打嗎?看來你們水平確實不怎么樣。再說了,復印件是沒有法律效力的,這你們應該懂吧?”
王科長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放下手里正忙著記錄的筆插了一嘴:“你以為我們拿著復印件就會來找你嗎?原件我們有,這是專門復印了請你過目的。利令智昏,什么叫利令智昏?為了拿到錢別說簽字了,啥事干不出來?這不是理由,你別再拿我們當傻瓜了,比你嘴硬的我們見得多了,不要自作聰明?!?/p>
這位王科長一說話嘴角就朝邊上咧,說話也是不緊不慢滿是嘲諷的味道,錢亮亮最討厭他這種口氣和表情,忍不住就跟他杠上了:“利令智昏的正是你們,自以為又辦了個大貪污腐敗案子是不是?拿著棒槌當針說的就是你這種人,有本事你們省點事兒直接把我轉(zhuǎn)給反貪局算了,證據(jù)不足吧?不要自作聰明?!?/p>
王科長正要發(fā)言反擊,李處長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硬把話咽了下去,那表情就像正要隨地吐痰,卻看到城管隊員拿著罰單盯自己,只好把痰又咽了下去。李處長緩了口氣接著提問:“我再提示你一下,你給紡織廠轉(zhuǎn)貸的時候,到底收沒收取回扣?”
錢亮亮氣得笑了起來:“怎么又是這個問題?我在辦公室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嗎,這完全是無中生有,這怎么可能呢?紡織廠也不是個體戶,那是國有企業(yè),即便我要回扣,他們也沒辦法走賬啊。再說了,給他們辦貸款完全是市領導的意思,我只不過跑個腿,怎么可能收他們的回扣呢?我要他們也不會給,反過來到市領導那里告我一狀我受得了嗎?你們怎么連一點邏輯能力都沒有?”
“我告訴你,”李處長嚴肅地說,“收條就是紡織廠交出來的,紡織廠是國有企業(yè),沒人能因為個人恩怨陷害你吧?還有,那五十萬你用來干什么了?為什么賬面上看不到往來資金?”
錢亮亮更加暈了,這些事情攪得他腦細胞全都變成了糨糊,他實在想不透紡織廠怎么會跑出來這么兩張收條,而且上面還有他的簽名,更想不透那五十萬一直在金龍賓館轉(zhuǎn)著,賬面怎么會找不到蹤影??隙ㄓ腥嗽O了這么個圈套有意陷害自己,他沒辦法想清楚這些問題自然也就沒辦法說清楚這些問題,只能翻來覆去咬住一句話:“我沒拿過任何人的一分錢,我沒拿過任何人的一分錢,我沒拿過任何人的一分錢……”
李處長跟王科長很有耐心,跟錢亮亮糾纏了整整一天,中午還陪著他吃了午飯,結(jié)果什么收獲也沒有。通過跟他們的談話,錢亮亮也確定了一件事:并不是紀委辦了冤假錯案,而是自己受到了精心設計的栽贓陷害。臨別時,錢亮亮說:“你們別再費功夫了,干脆把我交到反貪局,到那我還能請個律師幫我查明白是誰陷害我,你們控著我我連請律師的機會都沒有。再說了,到了檢察院關押我還有個期限,你們這樣不明不白地‘雙規(guī)’我,啥時候是個頭?”
王科長說:“你的底氣倒還挺足啊,等到真的把你轉(zhuǎn)到檢察院你后悔就來不及了?!?/p>
錢亮亮說:“你放心,我底氣足得很呢,我不相信就憑別人捏造的那兩張破紙就能給我定罪,也就是你們這種傻子才相信那種所謂的證據(jù),辛辛苦苦辦假案,認認真真整好人,我沒干那種事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