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老鐵，不是演那種人，而是要真的變成那種人。不然的話，這種生意可沒法做好?！?/p>

“不用每次都說，我都知道。好了，我去了?！?/p>

老鐵一只手提著包悠然走進(jìn)店里。武澤在稍遠(yuǎn)的地方等著。差不多過了五分鐘，老鐵從店里出來了。包袱里面什么都沒有。

“怎么樣？”

“能行吧，我覺得。”

兩個人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接下來換武澤上場。他仔細(xì)整理過自己的西裝，向同一家店走去。

“歡迎光臨?！?/p>

店主看起來頗有些乖僻。武澤輕輕頷首示意，在店里轉(zhuǎn)悠起來。他在陳列餐具類的架子前面頗有興趣地挑眉探頭看了一會兒，然后帶著略顯遺憾的表情走開了。他知道，店主正在里面高出一頭的座位上觀察自己的表情。武澤向店主走過去。

“您這兒好像不大收瓷器啊？”

店主點(diǎn)點(diǎn)頭。

“那東西不好定價(jià)?！?/p>

“是吧?！?/p>

武澤顯出略帶輕視的眼神，店主似乎感到有些無趣，移開了目光。武澤打量店主的周圍。矮腳桌、賬本、幾片口香糖、沒套筆套的圓珠筆，矮腳桌的旁邊——

有了。剛才的香爐就那么隨隨便便放在榻榻米上面。武澤朝香爐探出身子，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那個香爐……是賣的嗎？”

店主露出怪訝的神色問了一聲：“香爐？”一并順著武澤的視線望過去。

“啊，這是香爐嗎？剛才那個人說是煙灰缸什么的?！?/p>

“是賣的嗎？”

武澤又追問了一次，幾乎是搶著店主的話說的。店主搖搖頭。

“不是。還不是賣的。”

“什么叫還不是？”

“嗯，其實(shí)剛才的客人說是想賣，放在我這兒的。我說不是廠家的東西沒辦法標(biāo)價(jià)，可那客人還是說想要早點(diǎn)出手，非讓我買，要我無論如何先想個價(jià)格，然后匆匆忙忙就出去了?！?/p>

“那位客人為什么要把這東西出手？”

“說是會想起過世的夫人什么的。那個男的最近好像再婚了，新夫人不高興，不讓再放家里了?！?/p>

“啊哈哈……”

武澤又一次探頭仔細(xì)觀察香爐。

“還有這種好事，真有點(diǎn)不敢相信啊……能幫我看看嗎？獅子的肚子下面，是不是有‘無齋’什么的印記？”

“哦?！?/p>

店主把香爐翻了個身，隔著老花鏡端詳了一會兒。

“無……什么的字，好像有……”

“哎。”武澤從咽喉深處發(fā)出一個聲音。

“請讓我看看?！?/p>

武澤從店主手中接過香爐，翻來覆去觀察了好一陣。從上到下，從前到后。特別是印字的部分，更是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又看，嘴里時不時還在低聲念叨“無齋”、“小野無齋”什么的。

終于，武澤抬起頭，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曛鳎?/p>

“二十萬怎么樣？”

“……啊？”

“這東西二十萬賣給我行嗎？”

店主望著武澤目瞪口呆。武澤向他解釋說：

“江戶后期有位美濃燒的名匠，叫做小野無齋。雖然不是世界級的知名人物，但在瓷器收藏家的圈子里卻是非常熱門的人物。這東西肯定是無齋的作品沒錯。黃瀨戶獅子形香爐。獅子的右眼比左眼大了一點(diǎn)，應(yīng)該是他晚年的作品?！?/p>

“啊，是……這樣嗎……”

“二十萬怎么樣？”

“哎呀，這個，還不是賣的東西……”

店主嘴里雖然這么說，但是武澤知道他的鼻子已經(jīng)聞到金錢的氣味了。他的眼神不再沉穩(wěn)，在武澤和香爐之間徘徊了半晌，終于試探著提了個方案。

“剛才那位客人說，過了中午還會再來一趟，您等到那時候行嗎？”

“哎呀，接下來我要趕緊去益子那邊。有個陶瓷器振興協(xié)會的會議。所以，最好現(xiàn)在就——”

武澤做出要從西服內(nèi)側(cè)口袋掏錢包的架勢，店主趕緊搖頭擺手?jǐn)r住。

“這個，嗯，到底只是為了估價(jià)放在這兒的，還沒辦法賣……”

武澤做出遺憾的表情，長長嘆了一口氣。

“那就只能費(fèi)點(diǎn)工夫了，協(xié)會會議結(jié)束之后，我再來一趟。要是在那之前有別的客人說要買這個香爐，請務(wù)必給我電話。讓我直接和他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