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萍吐完了，站在那里平靜了一下才撥開圍觀的人群走進小食店，她發(fā)現(xiàn)自己碗里的那只蟑螂不見了。她對一個長得很胖的服務(wù)員說：“叫你老板來！”

胖服務(wù)員笑嘻嘻地說：“我們這里沒有老板。”

石萍提高了聲音：“那叫你店里的負責(zé)人來。”

胖服務(wù)員又說：“我們店里沒有負責(zé)的。”

石萍拿她沒有辦法，最后，她背起行囊，對胖服務(wù)員說：“你不把負責(zé)人叫出來，我就走了——”

胖服務(wù)員沒有理她，去給另一桌的客人端菜去了。

這時，門外看熱鬧的一個人冷冷地說：“小姐，你不付錢是走不了的，這里是西縣，不是你們大城市。在這里，是沒有道理好講的，你吃了人家的面，就要給錢，否則，你怎么走？”

石萍氣惱地對那人說：“可是，可是我在面里吃出了蟑螂！”

門外看熱鬧的人哄笑起來。

又有一個人對石萍說：“吃到蟑螂算什么，又沒往面條里放毒藥，吃蟑螂又不會死?！?/p>

這人的話又引起了一場哄笑。

石萍不管那么多了，她不顧一切地往門外走。

“站?。　?/p>

她的身后有人大喝一聲，那喝聲底氣很足。

石萍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白衣服手拎著一把菜刀的廚師模樣的人，他長得高大粗壯，粗大的鼻頭紅得可怕。他接著對石萍說：“本店從來沒有吃飯不付錢就走的人！”

石萍轉(zhuǎn)過了身，質(zhì)問他：“難道你可以隨便在客人的面條里面放上蟑螂嗎？”

他甕聲甕氣地說：“什么蟑螂，蟑螂在哪里？你這分明就是誣陷人嘛！你如果在我們店里能夠找出一只蟑螂來，我就把它活活地吃了?！?/p>

石萍此時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證據(jù)顯然是被銷毀了，她現(xiàn)在是死無對證，面對店方的無賴行徑，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氣得眼淚都快掉落下來。在赤板市，如果碰到這樣的事情飯店老板早就出來賠禮道歉了，沒想到在西縣，會是這種情形。

菜刀在石萍面前比劃了一下，他說：“快給錢吧！”

石萍急了，她說：“我是《赤板晚報》的記者！”

他冷笑了一聲：“記者，哼！記者吃飯就可以不給錢了，你以為記者是什么東西呀！就是國家主席，在我這里吃了飯也得給錢！”

門外看熱鬧的人又哄笑起來。

石萍無奈，掏出10元錢，放在了桌子上，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就沖出了小食店的門。拿菜刀的人在后面叫道：“記者，回來，找你5塊錢，一碗面哪能收你10塊錢呢，這不成了黑店了?！?/p>

石萍心里恨恨地說：你這不是黑店才怪！

她必須馬上離開西縣縣城，趕往水曲柳鄉(xiāng)村，在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甚至產(chǎn)生過回赤板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她正想著什么，小食店的那個胖服務(wù)員追了上來，她把一張皺巴巴的5元錢人民幣塞進石萍的手中，然后小跑著回店里去了。

她相信自己很快就會忘記那只蟑螂，她內(nèi)心牽掛的是那個花骨朵般的女孩子的死。一個女孩子的死讓她善良的內(nèi)心備受煎熬。

5

石萍搭上了一輛開往水曲柳鄉(xiāng)村的農(nóng)用車，因為從西縣縣城發(fā)往水曲柳鄉(xiāng)村的班車已經(jīng)沒有了。農(nóng)用車是經(jīng)過改裝的拉客的交通工具，這在西縣這樣的落后地方十分流行。農(nóng)用車的后面改成了一個小廂，小廂上放著兩排座位，坐擠一點兒的話，每排座位可以坐4個人，一輛車就可以坐8個人。據(jù)司機說，要是碰到運輸?shù)母叻迤冢@個坐8個人的小廂里可以塞進去12個人，很難想象在那種情況下人是怎么自由呼吸的。萬幸的是，現(xiàn)在不是高峰期，石萍坐上的這輛農(nóng)用車上連她在一起也只有4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