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狂熱的場面一般人是很難有機會看得到的，鄭大海前兩次雖然也去傳銷窩點臥過底，但那些地方和此時的這個廢棄車間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此時梅新前的樣子很像是希特勒在發(fā)表侵略戰(zhàn)爭的演說，而那些傳銷人員就像是被煽動起來的納粹分子。

鄭大海一邊聽著臺上梅新前的演講，一邊在心里想：“梅新前怎么會跑到這里來做這種騙人的事情了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老校友搞傳銷，我來臥底暗訪。這是不是開玩笑？”鄭大海心里對自己說，“我該怎么辦？曝光他嗎？他和我是一個學(xué)校出來的呀！我這么做不是在拆他的臺嗎？要是不曝光他，我回去該怎么和老總交代？”

想到這里，鄭大海心煩意亂，他把手伸進(jìn)風(fēng)衣，關(guān)了錄音機。

“要是不曝光他，繼續(xù)讓他在這里騙人，那還要讓多少善良無辜的人上傳銷的當(dāng)？”鄭大海又對自己說，“我明明知道他在做違法害人的事情，我卻不履行一個記者輿論監(jiān)督的職責(zé)，我不是助紂為虐嗎？那我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記者嗎？”想到這里，鄭大海又重新打開了錄音機的開關(guān)。

“唉！梅新前啊梅新前，你這回也怪不了我啊，誰叫你做這種騙人的事情呢？剛好又撞到我頭上了?！毙那閺?fù)雜的鄭大海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就算我不曝光你，其他記者也會來曝光你的——我曝光你其實也是對你的幫助和拯救，否則你會越陷越深的……”想到這里，鄭大海為自己的臥底行為心安理得了。

臺上梅新前長達(dá)兩個多小時的煽情演講終于結(jié)束了，而臺下聽眾對梅新前的追捧卻剛剛開始。黑壓壓的人頭開始如黑色潮水一樣朝前方講臺涌去，將梅新前團團圍住，人們振臂高呼著：“我要成功！我要成為富人！”

梅新前在幾名彪形大漢的開道下才好不容易從人堆中擠出一條縫來，他一邊走一邊朝人潮揮著手。

很多已經(jīng)拿出本子、試圖找梅新前索要簽名的人們臉上露出失望和痛苦的表情。鄭大海曾經(jīng)看過不少歌星的演唱會，就算張學(xué)友、劉德華等天王巨星出場的氣氛也不過如此。

鄭大?；煸谀切┠械囊宦晌餮b領(lǐng)帶，女的一律套裝、套裙的人海中，身上的這件風(fēng)衣就顯得鶴立雞群、異常搶眼。此時的他急急忙忙地走著，試圖躲避梅新前的眼光，他邊走邊想：“要是被梅新前知道我鄭大海在這里就不太好了，一旦引起他的懷疑，我還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呢！”

誰知道越急越見鬼。鄭大海剛走出幾十米，后面就有人喊叫著：“喂！前面那位穿風(fēng)衣的朋友你等一下！你開會怎么不穿西服？”

鄭大海知道是在喊他，他不敢回頭，但又不得不回頭。他回過頭一看，天啊！就是梅新前在喊他。

就在鄭大海回頭的那一刻，梅新前也愣住了，但梅新前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他快步追了上來，用力地拍拍鄭大海的肩膀，呵呵地笑了笑說：“大海！怎么會是你？”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鄭大海也笑了笑說，“我們可能有四五年沒見面了吧？”

“是好幾年沒見過面了！”梅新前上下打量著鄭大海，微笑著說，“你的樣子一點也沒變，我倒是越來越肥了，看來我要減肥才行了。”

“你現(xiàn)在日子過得滋潤了，當(dāng)然發(fā)福了?！编嵈蠛９室饪嘈χf，“唉！我就沒你的命好了，我還想增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