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大嬸,這點事算不了什么。”又從門里走出幾個戰(zhàn)士,都很年輕,有的拿起竹掃帚,在門口掃起地來,有的拿著蘆粟做的笤帚在屋內(nèi)打掃起來,這平靜的村西頭一下子變得喧鬧起來。
那個被稱為小陳的小戰(zhàn)士,挑著兩個水桶,輕快地向池塘走去。他一邊向西邊門前的也在打掃衛(wèi)生的戰(zhàn)士點頭,一邊唱起歌來,“五月里來是秧場,村村栽秧忙又忙,十八個姑娘來挑秧,十八雙秧籃子喲滿滿裝……五月里來是秧場,村里姑娘栽秧忙,鞋脫在田埂上,腳踩在水里手栽秧。八雙秧籃子滿滿裝,八個哥哥來挑秧。”那民歌輕快而婉轉(zhuǎn),旋律很高,你能從歌中品味出蘇南特有的風情來。
他走到西溝塘邊的石階上,右手下沉,提上一桶水,接著左手下沉,又提上一桶水,然后十分輕悠地雙腳迅速地向東走去。晨曦已現(xiàn),輕霧已散,一切顯得明朗而又清脆。老櫸樹上麻雀跳躍著歡叫著,幾只白頭翁也用婉轉(zhuǎn)的嗓音鳴叫起“小小諸葛亮來”。
他迎著晨曦,繼續(xù)唱著民歌“五月五,過端午,吃粽子,劃龍船,袁仰山當團長,花的大洋用船裝,固城湖邊東壩倒,北寺塔上漂稻草”。他兩眼放射著燦爛之光,臉上偶爾閃現(xiàn)出一股稚嫩之氣,顯示著年輕人的蓬勃朝氣,但那一身戎裝,盡顯著主人的特殊生涯,神情中自然流露著在戰(zhàn)爭歲月中鑄成的那種特有的機智與成熟,那書有“N4A”的臂章,那纏繞的圈輪的綁帶,都在彰顯著與年齡并不相稱的成熟。
“陳軍需,老是辛苦你們新四軍,真不好意思?!眲⑿憬饛拈T里出來,一把抓住擔子,要換過肩來。
“不用了,大叔,這是應該的?!彼麖街弊呦蛭堇?,放下?lián)?,右手輕輕一提,左手一抬桶底,水嘩嘩地沖向水缸里。
“我來吧,我來吧。”劉秀金又要搶擔子。
“不用了,大叔,你歇著吧,這水該我們年輕人挑,馬上過八月半了,用水更多,滿滿一缸水,用不了幾天,我得挑滿它?!闭f完他挑起兩只空水桶,又向池塘走去。
剛才追趕小陳的中年婦女對著打掃的戰(zhàn)士們,一連聲地道謝,“新四軍真好,秀金,慰問新四軍的錦旗弄好沒有?”
“我馬上去后周街,你們把軍鞋捆好,菱藕洗好,到地里多拔些菜?!?/p>
小陳連續(xù)挑了三次,一個直徑近半米的水缸盈滿了清清的水。
小陳剛放下?lián)?,便聽哨聲響起,他和幾個小戰(zhàn)士馬上整理好衣裳,戴上帽子,拿起槍,向村中走去,那哨聲是出早操的信號聲。
望著小陳的背影,劉秀金夫婦兩眼充滿了感激之情。
一九三九年的秋天,陸平東到后周搞減租減息工作和籌集公糧,有些農(nóng)救會成員沒有進行實際調(diào)查,對一些地主的田地產(chǎn)估計過頭,引起了一些地主的不滿,劉秀金便是其中一例。在劉太公手上,劉家地產(chǎn)大,財產(chǎn)大,四方有名,待劉太公離世,三個兒子因吃白粉,田產(chǎn)幾乎吃盡,已徒有虛名了。陸平東了解實情后,便作了調(diào)查,劉秀金很是感激,在繳公糧時多繳了幾擔米,還幫助新四軍貯藏公糧,籌集錢款。
新四軍進入塘馬后,陳輝見劉秀金嗜吃白粉,便對其勸說,使其慢慢地脫離煙癮,又對其進行了許多抗日的宣傳教育,使其真正認識到只有共產(chǎn)黨、新四軍才是真正的抗日力量。
劉秀金含著欽佩的眼神說:“陳軍需呀,你們新四軍剛來時,我在竹簀橋見過。哎,那時你們只有幾支破槍,國軍幾十萬人都敵不過日本人,你們能行嗎?現(xiàn)在我越來越覺得只有共產(chǎn)黨的軍隊才能救中國,我們老百姓常聽到新四軍打勝仗,如韋崗戰(zhàn)斗、東灣戰(zhàn)斗、延陵戰(zhàn)斗。而國軍真失望呀,兩個師的兵力在溧陽,沒打過像樣的仗,對著老百姓卻神氣活現(xiàn)。”